城中先有大火,後又有大雨,糧草損失情況必定不容樂觀,果不其然,許褚沉聲道:“隻能維持三日。”
郭嘉沉思之後下令道:“明日一早,在西門故作陣仗,讓敵軍以為我軍要背水一戰,趁此間隙,其他三門各派一隊兩千人突圍,哪怕隻有一個人逃生,都要朝著巴東郡方向逃去,算算日子,元直押送後續糧草應該也到巴東郡了。”
許褚神情疑慮,問:“主公,巴東郡並無大軍啊,司馬俱就一萬兵馬,怎麼來援?”
郭嘉長歎一聲道:“我隻是寄望元直在巴東郡,若他在,必定故布疑兵做出大軍來援的假象,若元直還未到巴東郡,司馬俱……隻要我軍有人逃往巴東郡,城外敵軍便會忌憚益州的大軍,便有可能主動來與我停戰議和。三日後,若無援軍,我們隻能誓死一戰了。”
同樣是絕境,但此時的情形已經比之先前要好太多了,郭嘉能夠指揮大軍,能夠調度人馬,遠比先前編縣一片混亂要樂觀,勝算也高了幾分,那時突圍是九死一生,現在一戰,勝負難料。
雨勢在後半夜漸漸化小,到了清晨時已完全息止,天光大亮,晴光普照。
走上西門城樓,郭嘉遙望駐紮在一裏外的敵軍,觀其規模,兵馬的確不少,探過敵情的張燕來到郭嘉身前抱拳道:“主公,城外敵軍四麵圍城,共有大軍六七萬上下,我軍若出城一戰,定可大破敵軍。”
城中能戰的士兵隻有三萬五千左右,盡管敵軍勢眾,但張燕認定太平軍必勝無疑。
看到張燕布滿血絲的雙眼和麵上的風霜,郭嘉撫在他的肩頭,溫和地說道:“飛燕,你一夜未眠,還是先去休息吧,這裏交給幼平,你千萬不能操勞過度而倒下啊。”
張燕單膝跪下垂首沉聲道:“主公,昨夜城中起火後,末將誤了軍機,率軍入城令主公身陷絕境,末將難辭其咎,請主公軍法處置。”
伸手將他扶起,郭嘉揚起一個淡淡的微笑,搖頭道:“飛燕是關心則亂,若不是心係我的安危,又怎會倉促行事?我又怎忍心責罰你呢?飛燕,這一次,就當是個教訓吧,為將者,應處亂不驚,遇事冷靜。我曾對你說過,日後我定要與天下群雄一較高下,戰事必然不會少,飛燕可是我揮戈問鼎的強力臂膀啊。”
張燕心情複雜,感動莫名,整夜的自責愧疚讓他飽受煎熬,甚至無顏麵對郭嘉,可現在,他強忍著不讓淚水落下,咬牙哽咽道:“主公如此看重末將,末將此生定不辜負主公的厚恩。”
讓張燕先回去休息,郭嘉讓周泰調集兵馬,準備出城擺開陣勢,與城外敵軍假作決戰的姿態。
周泰剛剛領命就要下去點齊兵馬時,郭嘉卻又將他叫住,因為郭嘉看到敵軍陣營中有一人縱馬而來。
那人到城下後,郭嘉定睛俯視,隻見那人長相俊朗,頗有雄姿,身穿文士袖袍,朝城頭一拱手,朗聲道:“荊州蒯越,請郭嘉現身一見。”
郭嘉就站在城樓上,當即表明身份道:“某正是郭嘉,你來有何見教?”
蒯越仰著脖子打量郭嘉,除了年輕還是年輕,單憑外貌,也瞧不出有什麼過人之處,可蒯越不敢輕視這個年輕人,拱手道:“在下代表我家主公與你議和,隻要你率軍離去,並承諾永不再犯荊州,我主便網開一麵,放你離去。”
露出輕笑,郭嘉點點頭道:“好,你回去讓劉表撤軍五裏,我親自率軍出城回益州。”
既然是蒯越,加上敵軍大纛上的劉字,郭嘉也就知道肯定是劉表了。
劉表雖有大軍六七萬,可郭嘉不相信劉表不但統領了荊州,還能短時之內將荊州軍訓練成虎狼之師,論戰力,太平軍是從血戰中蛻變成長,就算勢微兵寡,三萬餘將士奮死一戰,最不濟也是與劉表兩敗俱傷。
此刻沒什麼麵子可談,蒯越言語中有居高臨下的味道,郭嘉不在乎,爭這一口氣沒任何意義,就算和劉表拚個你死我活,報了昨夜之仇,但實際上呢?荊州,郭嘉吞不下,就連攻占襄陽和江夏也無能為力,劉表能不能繼續守住荊州,郭嘉也不在乎,可總不能便宜了袁術吧?
而劉表來議和,顧忌的原因與郭嘉也是一樣,這邊和郭嘉拚殺完,那邊袁術來打劫,劉表隻會落得個前驅狼後懼虎的下場,何必呢?
若是昨夜能趁著大火將郭嘉一舉剿滅,劉表也就順勢而為了,畢竟那時優勢明顯,可現在,勝敗難料啊,兩家議和,一拍即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