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母在大堂裏悲氣交加,大發雷霆,而在門外偷聽的甄脫和甄道也聽明白了。
兩人心中都是閃過一個念頭:甄家完蛋了!
甄脫拉著甄道的手仰麵努力裝出一副痛苦的樣子:“三妹,我們成窮人了。”
甄道也是一樣抽抽鼻子,仿佛抽噎一般說道:“是呀,二姐,窮人家都要賣孩子的。”
“我們先賣誰?”
“娘最疼宓兒,肯定不賣她。”
“先賣四妹?”
“四妹誰買了誰倒黴。”
“大姐已老,賣不了多少錢,那隻能賣我了。”
“聽說賣出去的孩子都很悲慘。”
“是呀是呀,天下最慘的事了。就讓二姐我為了甄家賣給天下最壞的人吧。”
“天下誰最壞?”
“當然是奉孝哥啊,他都殺了三哥,還不是最壞的人嗎?”
“誒?二姐,還是賣我吧。”
“娘,您真想聽孩兒說實話嗎?”甄豫覺得也差不多是時候將事情告訴母親了,畢竟甄家已經徹底掏空了。
“嗯?”
質問了數日也沒個反應,甄母早已是破罐破摔,逮住甄豫隻管訓斥,沒想到現在他倒是開口了。
“甄家的錢……”
甄豫說完之後,甄母哭得更凶了。
“你是要把甄家朝火坑裏推嗎?那郭嘉要造反,你也跟著造反?他有什麼值得你把甄家送給他連眉頭都不皺?你到底是姓郭還是姓甄?”
甄豫跪在地上雙腿疼的難受,身子一歪,坐下來捶著腿有氣無力無奈地說道:“娘,您不如這樣想,現在甄家反正什麼都沒有了,而且馬上要打仗了,十八路諸侯就在冀州下麵的陳留國會盟呢,甄家現在要麼坐著等死,要麼跟著郭嘉出生入死,萬一郭嘉雄踞一方了呢?甄家難道還不比以前更加興盛嗎?”
“大哥!真的嗎?三哥沒死?我們去找奉孝哥嗎?”
徹底是沒心沒肺的甄脫和甄道一起跑進大堂,一左一右給甄豫捶腿,臉上掛著嬌憨的笑容。
甄母先是一愣,然後繼續稀裏嘩啦地哭,邊哭邊指著甄豫和兩姐妹,說:“你們,你們都吃裏扒外,我甄家怎麼淨出不肖子孫……郭嘉會厚待甄家嗎?不會鳥盡弓藏嗎?不會翻舊賬害我們吧?”
知道母親這會兒估計也想明白了,木已成舟,隻能順勢而為,反正郭嘉也吐不出來甄家偌大的家業,與其等死,不如豁出去拚一把了。
甄豫躲開甄脫和甄道站起身,隨意地說道:“娘,唉,這麼跟你說吧,您就別胡思亂想了,要不了多久,甄家上下就要一同離開冀州了。”
“去哪裏?”甄母雙眼紅腫,呆滯地盯著甄豫。
估計這會兒母親已經思維凝滯了,甄豫理所當然地說道:“郭嘉造反搶了誰的屬地,甄家就去那兒。”
“不能搶冀州牧的屬地嗎?”
甄母是一萬個不願意離開冀州,故土情深,可以理解。
甄豫唉聲歎氣,沒再解釋什麼,這搶地盤也不是說搶就搶,想搶就能搶。
走出大堂搖頭歎息的甄豫碰巧見到二弟甄儼匆忙回府,於是上前問道:“何事慌張?”
甄儼難得咧嘴一笑,說:“大哥,我這是興奮,奉孝來信了,讓我們下個月動身。他已經派了百名死士護送甄家,這些死士雖然年紀輕輕,但都是從小被奉孝收養的孤兒,對奉孝忠心耿耿而且還武藝高強,我剛從治所趕回來,中山國那一萬兵馬,我全打發去送給韓馥會盟用了。”
甄豫一聽,頓時急了,說:“嗯?那兵器鎧甲和馬匹呢?”
甄儼哈哈一笑,說:“我早有安排,就讓他們直接去找韓馥要,這些裝備和戰馬,都已經在送去給奉孝的路上了。”
這才鬆了口氣的甄豫摸摸下巴,臉上浮現掙紮之色,似乎有什麼事難以決斷。
甄儼見了不禁疑惑地問道:“大哥有何煩心事?”
甄豫指了指地,低聲說:“祖宅賣不賣?”
甄儼想了想,還是搖頭說道:“按理說,應該賣,但是賣了的話,容易引起旁人注意,還是留下掩人耳目吧,再者,甄家這近兩年裏資助奉孝的錢糧已經難以計算,不差這祖宅的錢了。”
臉上略微露出幾分可惜的神情,甄豫一來是不舍祖宅,二來覺得祖宅將來指不定被哪路豪強霸占,心裏總是不是滋味。
一個月後,甄家在名為商隊的掩護下舉家離開冀州,直至冀州牧韓馥會盟結束後歸來才發現,天下巨富令他垂涎已久的甄家在冀州什麼都不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