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送別麥歐後，“拯救號”飛船平靜地繼續向目的地航行。其間，鍾華和科學家們始終在尋找著能夠讓他們走的更遠的“蟲洞”。當飛船距離發現的暗物質團還有0.6光年的時候，由ω星球專門提供的“蟲洞”探測望遠鏡發現了蛛絲馬跡。
“教授，我們在暗物質團中發現蟲洞蹤跡。”傑克報告。
“具體說說。”對於鍾華來說，這是開始星際以來得到的最好消息。
“我們發現的暗物質團質量大約與銀河係和仙女係兩大星係的總質量相當。經觀測，這個蟲洞的開口正好位於暗物質團中部，它的入口直徑接近0.33光年，長度還不得而知。換而言之，是那些簇擁在一起的暗物質為我們開啟了蟲洞，從其直徑看，它已完全能夠滿足我們的跨星際航行要求。”傑克向鍾華詳細介紹道。
“我們能夠測定蟲洞的出口在哪裏嗎？”雖然已經發現蟲洞，鍾華對此還是抱有謹慎的樂觀。
傑克看了看資料說：“根據我們的超級計算機測算，這個蟲洞的達到U行星的幾率是43.61%，抵達其他星球附近的可能性約為14.89%，成為口袋的幾率是41.5%。”
“看來抵達U行星的幾率還是挺大的。我們可以試試！”鍾華堅定地說。
古特得知發現蟲洞的事情後迅速趕了過來。
“鍾先生，我已經聽說發現蟲洞的事情了。您打算怎們辦？”古特問道。
“怎麼辦，涼拌唄。我已經命令飛船全速向蟲洞進發。”鍾華鎮定地說。
“鍾先生，據我所知我們成功飛抵U行星的幾率隻有40%多，您剛才的命令無疑是一種自殺行為。一旦不成功，我們不僅挽救不了星球，還會把自己的生命都搭進去。”古特又開始發作了。
“公爵先生，你們星球上的人類最大能活多少歲？”鍾華沒有回答古特，反爾問了他一個不疼不癢的問題。
“皇家科學院的典籍記載，ω星球上一位叫做卡尼的人活了151歲，他是星球上有記載以來最長壽的人。”古特回答了鍾華的問題。
“公爵先生，地球人類最長壽的人活了136歲。兩個星球的壽星都超過百歲不假，但公爵先生相當清楚我們與T新星的距離。以現在飛船的速度，我們到達U行星要等幾年之後。到時候T新星如果已經爆發，我們將無能為力。與其這樣的話，我們又何不放手一搏呢。”鍾華說。
“這——”古特被鍾華說服了。
“如果我們真的飛向了盡頭，臨死前我們要將發現蟲洞的信息告訴自己的星球。這樣他們就可以沿著我們沒有走完了路繼續前進了。這樣不是很有意義嗎？”鍾華接著說。
“你們的人富於冒險和自殺精神，怎麼辦隨便你吧。”古特搖著頭，他對鍾華的做法表示不解。
飛船以亞光速接近了蟲洞後，馬上啟動了全部的光子引擎，在蟲洞內開始光速運動。
“怎麼樣，感覺還不錯吧。”鍾華將一杯茶遞給了古特。
“用你們的話說，上帝知道怎麼樣。”古特喝了一口茶說。
“測出這條隧道的距離了嗎？”鍾華回頭對羅斯說。
“教授，我們的超級計算機還在計算，我相信很快就會有結果了。”羅斯彙報完就前往監測中心了。過了約一刻鍾，羅斯手中拿著材料回來了。
“教授，公爵先生，我們已經測算出隧道的長度。他約有1.03光年。很幸運，對我們網開一麵，隧道內的張力應該不會撕碎我們，它很友好。”羅斯詳細報告說。
“的確是個細長的管子，我們再飛行六個月左右就可以到達目的地。”鍾華笑著說道。
“不過在沒有到達之前，我們要做好所有最壞的準備。”古特的話給興奮的人們潑了一盆冷水。
星際旅行的日子總是漫長而短暫。轉眼間半年的時間已經過去了。飛船一路相當順利，距離U行星越來越近。正當人們即將為勝利歡呼雀躍時，危險正不知不覺地向他們靠近。
這天，鍾華等人正在研究防禦T新星爆發的方案時，突然聽到飛船控製中心警笛尖銳的報警聲音，人們立刻前往控製中心一看究竟。
“出什麼事情了？”鍾華問道。
“教授，根據暗物質探測雷達接收到的數據，這個蟲洞開始變得不穩定，並正在以極快的速度收縮坍塌。”傑克報告說。
此刻在雷達顯示屏上，三維模擬動畫的蟲洞正在無限向內收縮，速度極快。
“鍾先生，我的話果然應驗了。現在該采取點措施了吧。”古特的話裏帶著一些嘲諷的口氣。
“是啊，教授，現在怎麼辦？”羅斯問道。
“飛船速度是多少？我們距離出口還有多遠”鍾華問道。
“目前飛船正以亞光速通過蟲洞，目前距離出口0.0014光年。”傑克報告說。
“好的，上帝還是給我們留了一線希望了。現在飛船必須開啟所有引擎，以光速全速推進。”鍾華命令道。
飛船上的人已經忙成了一團，蟲洞的收縮帶給人們的不僅僅是時間上的衝擊，隨之而來的還有逐漸變強的巨大張力。飛船的受力傳感器傳回的數據正在以瘋狂的速度向上攀升。在飛船內人們已經感受到巨大的張力正在拉長他們的身體，而這恰恰是人類的智慧正在與宇宙、時間賽跑。
“飛離蟲洞30秒倒計時……”
“5、4、3、2、1。”人們忍著被張力拉扯的痛苦，期待著。
當蟲洞口收縮到8萬公裏時，“拯救號”飛船終於衝出蟲洞。
“簡直是一場噩夢，剛才的感覺像在地獄裏一般。”傑克開玩笑地說。
“別高興的太早了，盡管我們的飛船使用了加固技術，但從受力感應器測到的力量來看，它被拉大了。”羅斯拿著剛剛出來的數據說道。
“不管怎樣，總算是過去了。”鍾華也長長地鬆了一口氣。
又經過了一段時間的飛行，已經變了形的“拯救號”飛船成功著陸在U行星。登上這顆行星的感覺與在火星上差不多，幾乎沒有隕石留下的痕跡，一望無際的紅色星壤覆蓋著整個星球，地下存在豐富的水資源，偶爾刮起的風暴鋪天蓋地。但這個與火星酷似的U行星的體積卻有天王星一般大小。這裏距離T新星很近，觀測自然方便了很多。
人們迅速登上U行星，並開始著手建造防禦飛船。好在這顆行星上的資源很豐富，其中的礦產是太陽係也少有的。研究了這些礦產的理化特性後，他們把這些東西用在了防禦飛船了。在人們的不懈努力下，兩艘防禦飛船很快就被製造了出來。它們後部的樣子很像空間站，前麵巨大的反射板是折疊設計的，在母恒星的照耀下，放射出耀眼的銀白色光芒。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U行星距離地球和ω星球實在太遠了，所以不能將防禦飛船的樣子回傳，讓各自星球上的人看看。鍾華、古特和其他人仔細打量防禦飛船，心裏卻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覺。
通過連日來不間斷地對T新星的觀察，鍾華等人覺得時機已經成熟了。T新星內參與核聚變的物質已經所剩不多，而且狀態極不穩定，就像產婦在生產前的劇烈陣痛一樣。它的內核已經有了向內收縮的跡象。防禦衛星發射刻不容緩。
此時，U行星上所有的發射工作都已經準備完成了。為了順利將它們送入軌道，“拯救號”飛船將馱著它們進入預定軌道，然後將防禦帆張開，並連接起來。
眾人都登上了“使命號”飛船。根據任務安排，鍾華傑克和羅斯等人將駐守位於T新星和地球之間的一號防禦飛船；古特帶領自己的人馬負責T新星與ω星之間的二號防禦飛船。
“公爵先生，準備好了嗎？我們馬山就出發了。這次任務不同以往，這是超時空的合作，一次跨越星際的握手！”鍾華臉帶笑容，感歎地說。
“的確，無論對於你我，還是其他有高等生命存在的星球，這樣的合作是一次真正的跨越星際的握手。嗬嗬，我做好了麵對任何危險和挑戰的準備了。”古特也不再刻薄。
“拯救號飛船馬上出發，船載觀測器和U行星觀測站實施全天候監測。”鍾華在飛船的控製中心大聲命令道。
浩淼宇宙中，“拯救號飛船”正在以光速迅速飛抵預定軌道。
“距離目標軌道175億公裏，各係統工作正常。請一號防禦飛船工作人員登船。”自動預報係統開始預報了。
鍾華穿好了宇航服，與傑克、羅斯和其他人一起走進一號飛船。各就各位後，鍾華鎮定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防禦飛船開始脫離“拯救號”向目標軌道飛去。抵達目的軌道後，防禦帆迅速展開了。巨大的帆板相互連接，就像是宇宙間織成的一張直徑3000公裏的網，它們通過特殊的節點相互連接。這張碩大的天網，足以防衛射線的攻擊。這些防禦而接下來的幾十天裏，他們要做的就是監視T新星的一舉一動。
這一天，地球時間9:30分，鍾華他們又來到觀察室。
“將濾光鏡調整至一億分之一，同時啟動所有觀測設備監視T新星情況。”鍾華命令。
光度調整完畢，鍾華和傑克、羅斯開始觀察觀察起這顆恒星來。它的樣子和太陽差不多，一個紅紅的火球，光亮很刺眼，個頭比太陽大出許多。這顆垂死的恒星偶爾還拚命將自己的物質高速噴出，形成上千萬公裏的巨大“日珥”。
“教授，這麼近距離觀察恒星您有什麼感覺呢？”羅斯問。
“看到T新星，讓人很容易聯想到我們的太陽。”鍾華簡要地回答。
“可能幾十億年後，老年的太陽就是這個樣子了。”傑克說。
“太陽不會變得像它那樣的。”鍾華指了指T新星說。
“太陽到老年時將會變成紅巨星，其外層將會迅速膨脹，吞噬水星、金星，和地球。”
“不知道那時的人類能否從容應對？”羅斯接了一句。
“嗬嗬，可能吧。但那是幾十億年以後的事情了。現在，我們要對付的是眼前的這個大家夥。不過它到底什麼時候能夠爆炸，就隻有上帝知道了。”鍾華微微一笑，淡定地說。
但三人愜意的談話很快就被計算機模擬聲音打斷了。
“收到信息，2號防禦飛船已經到達指定位置，目前各係統工作正常。”
“兩個星球已經準備好了，應對這場宇宙災難了。”羅斯不無感慨地說。
“現在這一刻，我想起了傅星海。……算了，還是等任務完成再和他說話吧。”鍾華顯得有些傷感。
“鍾華先生，請馬上到監測中心；其他人準備各就各位。”揚聲器中傳了聲音。
人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匆匆散去後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鍾華穿上白色工作服，急急忙忙地走進了檢測中心。
“教授，這幾天T新星的磁場變化很異常。”羅斯拿著整理好的材料遞給鍾華。
“馬上調取監控雷達的測算數據。”鍾華認真地看完資料後說。
“教授，數據顯示T新星隻剩下極少的物質繼續參與聚變反應，也就是說它的燃料已經用光了。”羅斯解釋著。
“現在實時監測結果如何。”鍾華皺著眉頭問。
“在過去的幾天裏，T新星出現了前所未有的超強電磁擾動，磁場變化劇烈，星體內部的非反應物質數量急劇增長。如果持續發展，爆炸可能會在幾天甚至是十幾小時內發生。它比我們預計的還要快得多。”羅斯說。
“既然這樣，那就趕快行動起來吧。使命在召喚我們。”這個時候，鍾華好像一點壓力也沒有了。
第十二章
T新星將要爆發的消息在飛船內傳開了，此時飛船由自動導航控製改為手動操作，並開始進入緊急狀態。除了必要的休息，人們都各負其責，縝密監視T新星的一舉一動。24小時、48小時、……144小時過去了，T新星的各項數據又慢慢恢複正常，它似乎與人們開了一個很大的玩笑。
“教授，如果根據測算數據，T新星可能早已耗盡了燃料，可它為什麼一直沒有爆炸呢？我們的係統沒有出錯，難道是我們的預估錯誤？”192小時後，在監測中心不少人都問鍾華相同的問題。
“我覺得這是回光返照。”鍾華笑著說道。
在場的人雖然很多不懂這個詞彙，但也隱約感覺到，T新星很可能是在做臨死前的最後一搏。但誰也不能具體說出這顆恒星死亡的時間。
接下來的幾天裏，人們一直從監測設備中觀察這個大家夥。除了顯示器上T新星的各項指數上下跳動，它基本沒什麼異常。
10天過去了，它終於開始有所反應了。地球時間的一天深夜，傑克突然發現監測顯示器上的T新星一改幾天前的平靜，突然暴躁起來。磁場範圍、“日珥”、恒星風各項指標都以幾何級數無限增強。
傑克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他急忙喊來了鍾華。
“教授，快看。所有指標都在飛快攀升。支持恒星燃燒的物質質量在急劇下降。”傑克說。
“看樣子，這顆恒星已經到了彌留之際了。叫醒所有人。”鍾華說。
除了控製艙的人員，其他人都聚集在了監測大廳。人們都想目睹一個空前壯觀的景象。
“檢查所有監測設備，查看防禦帆狀態，調整濾光鏡調整至15億分之一。啟動快速攝像和照相設備！”鍾華發出了急促的指令。
“監測設備係統正常！”“防禦帆工作狀態正常！”“濾光鏡調整完畢！”此起彼伏的報告使飛船內的氣氛越發緊張。
最終，T新星還是爆發了。當恒星物質探測儀顯示T新星內可供聚變反應的物質為零時，伴隨著比太陽還要亮幾十億倍的前所未有的極耀眼的光芒，T新星自身的外層物質全部拋向了空間。如同核爆炸一樣，耀眼的閃光過後，人們看到的是高溫高壓形成的五顏六色的氣體爆炸團，緊接著，被拋出的物質以恒星內核作為基點，藍白色的能量波形成了巨大的漣漪，高速運動，無限向外擴散，圍繞它轉動的一顆木星大小的行星瞬間被化為灰燼。如同在宇宙中綻放的禮花，又像是無盡的黑暗中怒放的鮮花，爆炸過後，一個形同木星大小的星核出現了，地球上的人類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看到了白矮星。
通過裝有濾光鏡的觀察艙，人們驚訝地看著眼前發生的一幕。
“讓我們看看T新星到底拋出了多少能量？”鍾華問傑克。
“教授，T新星此次爆發產生的能量已經達到了10的1167次方焦耳，它刷新了以往我們觀測到的超新星爆發產生能量記錄。不過好在這個大家夥的體積隻有太陽的19倍大，所以我們看到的星核是正在形成的白矮星。如果再大一點，我們就完了。因為它極有可能會直接掠過爆炸階段，坍塌成為黑洞。”傑克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