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賽凡(1 / 3)

噩夢又折磨了賽凡一宿。

他原本指望林子裏的清新空氣能讓他心情舒緩,可這塊地實在是壞死得厲害,整夜的大雨沒能滋潤它,反倒為幹癟荒雜的林地鋪上了一層難聞的水汽。濃厚的枯草氣味刺激著鼻腔,腳下被踩碎的枯木嘎吱哀嚎,四周的樹木不和諧地禿著枝幹,張牙舞爪,彷如昨夜噩夢裏的虛影。

他用長劍打向幾段攔路的樹枝,見它們垂死掙紮著不肯斷,又補了幾劍。

“該斷則斷!”他腦海裏響起一個聲音,像是某位老導師在耳邊嗬斥。

他搖頭甩去幻音,卻甩不去他滿心的煩亂。

噩夢再襲,可眼下,一切正事似乎都停滯不前——老巴克的囑托肯定是短期內無法完成的,颶風海岸的差事也說不準是個什麼情況,至於這片森林……他本來是不想管閑事的,可伊萊恩的慫恿,加上肯希爾夫人那番話,實在讓人難以拒絕。他不得不逼自己樂觀起來,強迫自己去相信這片散發著死亡氣息的森林能耍個詐屍的把戲。

都是金毛小子的錯!他憤憤地想著,扭頭瞅了一眼伊萊恩,要不是伊萊恩執意來村子,他們早就到颶風海岸了。

一路上伊萊恩毫無自覺地哼著小曲兒,絲毫不管時而飛過去的狠辣眼神,隻顧與神木村那名叫做瓦倫的獵手聊得火熱。

瓦倫是佩格夫人的弟弟,大概三十多歲的模樣,個頭兒不高,人也不算壯實,不過背上的那把長弩看起來還有點力量。早起巡視的瓦倫路過肯希爾夫人家門口,聽聞他們要去荒沼,便請求同行。

他一路念叨:“我姐昨天跟我說起你們的時候,我還不信……真沒想到,罌粟平時冷冰冰的,居然還會親自帶陌生人回村!”

提起罌粟,賽凡就來氣。昨夜他們去詢問森林魔藥的最後一種材料,卻被那丫頭一番冷嘲熱諷。

“你們兩位真是好記性,這麼快就忘了自己被蛛絲捆在樹上的慘樣了。”她字字帶刺,“你們既然想要送死,我又何必去攔找死的家夥。最後需要的是由血蟾毒囊包裹的血蟾之血,提前說清楚了,我整日都得在村中煉藥,這次可別指望我救你們。”

要不是伊萊恩賠著笑臉攔著他,賽凡早就讓孤狼咬爛了罌粟那張臉。所以聽到瓦倫說起這事,他冷哼道:“冷冰冰的?哼,我看罌粟‘熱情如火’,哪裏會棄生人而不顧?是我們膽子小,怕湊得太近,燙傷了!”

瓦倫不會聽不出其中的挖苦,他無奈地癟嘴:“年輕的小兄弟,別怪罌粟,我們住在林子裏,封堵閉塞,不及你們外頭人懂事,肯希爾一家活得不容易,情緒不佳也是可以體諒的。”他見無人回嘴,又問,“說起來,你們是從哪裏來的?”

伊萊恩沒急著回答,那雙賊眼珠提溜轉著,不知道又在打什麼鬼主意,賽凡懶得隱瞞,答道:“瑟羅夫。”

“哦?!”瓦倫一驚,“肯希爾一家也是從瑟羅夫過來的,是逃出來的,這事她有跟你們說過嗎?”

“沒有。”賽凡下意識地放慢了腳步,問道,“什麼叫‘逃’?”

瓦倫歎了口氣:“其實吧,要不是我姐長了張大嘴,老喜歡四處打聽,我也不會知道,畢竟,這聽著不是什麼舒服的事情……”他咽了口唾沫,像是鼓了很大的勇氣,“‘我說了你們別不高興,瑟羅夫可不是個好地兒……當年肯希爾一家四口本來住得好好的,後來城裏有幾個嬰兒失蹤,他們聽說有人拿嬰兒做人體實驗……那時候小茉莉剛剛出身,哎,為人父母的,哪個不是為了孩子,於是就舉家躲到索姆洛斯來了。原想躲過一劫,誰知道家裏人還是陸陸續續地去世了……天命不饒人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