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很深。
是初冬,也很冷。
快活鋪,再也快活不起來——不論人、或物。
筆直的街道,所能見到的隻是那一串黯淡而隨風擺蕩不已的碗大燈籠,愈發將冬夜襯得更是蕭索。
遙遠夜空,傳來一陣單調的“嘟,嘟”聲,仿佛漏夜的梆子,節奏緩慢而沉重。就在此時——客棧廂房已有數間亮起燭火,淡黃色燭光已映在渾黑夜色之中。亮得很湊巧,像是有人在指揮,或者事先有協調一般。
也許冥冥之中,梆子聲就是他們的訊息吧?
靠近左側那間上房已有聲音傳出——
“李歪歪,等了三天,你想該不會是人家的詭計吧?”
語音低沉而渾厚,卻帶有一絲醉意,也夾著幾分抱怨。
末語之際,先聞笑聲傳出,不久另一位道:“掛鬥兄,來都來了,反正也沒事幹,多呆一陣也無妨。”
沉寂半晌,那位叫掛鬥兄的人又說;“你想這次成功的機會有多大?”
“零。”另一人回答得很幹脆,像是很有把握似的。
“零?!”掛鬥兄驚訝道:“當真?”
那人點頭。
“喂喂喂!”掛鬥兄拍著桌子叫囂:“李歪歪,你他媽的尋我開心?是零,你也敢找我來?我告訴你,要是這趟白跑了,我永遠跟你沒完!”
那人苦笑。
掛鬥兄瞪他一眼,叫道:“笑?笑就能笑出名堂來?你看著好了!”他耍了一下拳頭:“要是你耍不出把戲,就知道什麼叫吃不完兜著走!”
他裝做很誠懇地在問詢,但不等那人回答,他已奸詐般地笑起來。
“到時候小小君就要改名大大君了!嗬嗬……”
笑聲中已表示,如若辦不成,就非把他的頭敲得腫脹不堪而變成“大大君”。
小小君於他這位老友,總是帶著點無奈,積數年之經驗,他已知道一件事——和醉鬼講理由是最傻的一種人。
對於無法肯定和不好回答之事,小小君總是以笑聲來代替。
掛鬥兄已覺得嘟嘟之聲相當近了,斂起醉態,細聲道:“李歪歪你猜‘水晶變’會在‘快活鋪’出現嗎?”
小小君回答:“也許。因為來的人不隻我們。”
掛鬥兄道:“既然是‘也許’,那你為何說一點機會也沒有?”
小小君笑道:“因為我根本就不想要它。”
“你……”掛鬥兄白了他一眼,灌口酒,滿懷委屈地叫道:“媽的!你老兄無聊透頂,還拖我下水,你還有良心嗎?良心安在?”
他伸手狠狠地搗向小小君心窩。
小小君苦笑不已,不久道;“看看也好,這種寶貝,能看上一看也滿不錯,如果你看上了,我幫你奪下它就是。”
“奪下它?”掛鬥兄又叫囂:“你是存心要讓我當眾矢之的?”
小小君笑道:“我還想不出有誰能從‘掛鬥太歲’路君回的手中搶走東西?你不是一向都很自信嗎?怎麼對一個小小的‘水晶變’如此含糊?”
“我是很自信,但我才不上你的當,在眾目睽睽之下幹這種事,遲早我會被你害死!我……”
路掛鬥話未說完,已然發現窗外有了動靜。
小小君立時將燭火吹熄,拉著路掛鬥,騰身穿窗而出。
冷風呼呼,一片漆黑。街道另一頭已出現兩尊白影,佇立街頭宛若石雕,勁風掀起其衣袂,啪啪之聲油然而生。
街道這一頭嘟嘟之聲愈加響亮。不久,映出一條瘦高人影,那聲音……原來不是夜梆子,而是木頭拐杖點在地上的聲音。
他點得很重,而且很慢,點完了左邊,再點前邊,再徽微點向右邊,覺得無什麼障礙,這才慢慢跨出一步。
他跨得很慢,有點像是中了風的腳,用拖的。
對於這種肅殺鬼夜,他全然不覺。
隻有一種人,才會對如此之鬼夜無感覺。
“是瞎子?!”躲在街道左邊暗處的路掛鬥已情不自禁地脫口細聲叫起來。
“嗯!”小小君輕輕點頭。
除了瞎子,又有誰走路必須點著拐杖?除了瞎子,又有誰能對此鬼夜視若無睹?
也隻有瞎子才能點出如此扣人的聲音,隻有瞎子才能拖出此種森冷詭譎的步伐。
“還是個瘦老頭?”
夜雖黑,但對於練武之人,並沒有多大影響。路掛鬥仍能看清此人是位蓄有一綹山羊胡子的瘦老頭。
小小君並沒有回答他,他正目不轉睛地注視著青衣老頭腰際掛著的一個黑色盒子。
路掛鬥見他不答話,順著眼勢也往那黑色盒子瞧去,心中亦覺得奇怪,問:“那盒子……你看是否就是那話兒?”
小小君微微點頭:“大概。”
“奇怪……”路掛鬥喃喃道:“如果是……他怎麼會是個瞎子?而且看起來好像弱殘的老百姓,一點功夫也不會的樣子。”
任何人都可以看出,隻要有練過武功的人,走路一定不會像這瞎子一樣,笨拙而慳澀。
小小君皺皺眉,道:“也許他是裝的,也許……”
說著他已啞然笑起來:“反正世間無奇不有,怪事層出不窮,咱們又不是第一次碰上,等著看不就明白了?”
路掛鬥不再追問,因為瞎子已走至距兩名白衣人不及八尺之內,白衣人已握緊雙手,隨時有出手的可能。
“貴黔白氏兄弟他們也來了?”
路掛鬥沉吟一陣,又道:“他們不敢出手?”
他見白氏兄弟又情不自禁地往後退卻,以為他們不敢出手。
此時瞎子已距他們不到三尺,隻要白氏兄弟一拔劍,就可以將劍尖送入瞎子咽喉。
小小君回答:“這老瞎子似一點也未察覺有人擋在他前麵,兀自一步步地往前走,實在是透著點神秘,白氏兄弟生性狡黠,在還沒弄清‘水晶變’是否在瞎子手中之前,他們可能不會出手。”
路掛鬥道:“光是退也不是辦法,好戲總該有個開鑼,李歪歪你敲敲鑼如何?”
他有點想湊熱鬧的味道:“好吧!”目光移向左邊街道那棵古樟樹,笑道:“是要讓川西王家寨的人演呢?還是太原三鬼,天目雙鷹……”
他一一指著四周暗處,看來此次來的人還不少。
路掛鬥也感到一份湊熱鬧的喜氣。道:“大家一起來如何?”
他又補充說;“一個一個來太慢,而且不夠刺激。”
小小君沉吟半晌,道:“這些人都是老江湖,狡猾得很,想全部來可真不容易,試試好了。”
說著他已探手向暗處抓了一樣像是枯枝的東西,往瞎子的拐杖打去。
瞎子拐杖剛往前點,被勁風一帶業已脫手,一個踉蹌,瞎子已摔在地上。白氏兄弟見機不可失,一出長劍,劃向瞎子腰間黑盒。
另一位已欺身而上,伸手抓向那黑盒子。兩人行動全然如臨大敵,動作的迅速狠捷自不在話下,這一攻,一奪,配合得天衣無縫,讓人覺得威鎮貴黔的白氏雙英並非得虛名。
就這麼一刹時,他們已相當順利地將黑盒子弄到手,順利得連他們都感到有些意外而不大敢相信已經得手。
雖然愣一下,但他倆立時功成身退,反身往回路掠去。
瞎子往地上摔,也許是摔習慣了,他並沒有叫出口,甚至連臉部都沒為這一跌而起任何變化——依然冰冷而木訥。
殘年風燭的身軀微微一顫,雙手向四處摸索一陣,終於找到剛才脫手失落的拐杖,緩緩地爬起來。正要往前行之時,他已緊張地叫起來:“我的盒子……我的盒子……”
也許剛才一摔將他注意力引開,故而他沒發現盒子已被奪,現在一起身,沉重的盒子已然從他腰際消失,那種突然變輕的感覺,使他立時察覺盒子已失。
霎時他又跪了下去,在地上摸索著。他摸得很快,雙手不停地顫抖,可見他對那盒子是十分重視。
“我的盒子……”低沉而感傷的聲音夾雜在呼嘯北風之中,平添幾分慘然氣息。
小小君見白氏兄弟已然騰身離去,隨手又打出一道細小東西直取其背麵。
白氏兄弟頓感背部有東西襲來,居後者立時揮劍點落那東西,正想再往暗處竄去時,數道寒光已從數個方向罩向白氏兄弟。
“兄弟!請留步!”
深沉聲音剛響起,十數條人影已將白氏兄弟圍在中央。
雖是黑夜,但從來人身手可以猜出他們都是名噪一時的黑白兩道高手。
白氏兄弟乍見來人甚多,不由得兩人對視一眼,長劍齊出,向四處戒防,這一看,他倆心中立時暗叫苦也,來人個個武功精湛,莫說是以少搏多,就是以一敵一,他倆也得陷入苦戰。
較高大那位像是哥哥捏了捏手中鐵盒,生硬地說:“你們……想要這盒子?”
有人回答:“不是想要,隻是想看,白兄大概不致於連這點交情都不願施舍吧?”
話雖如此說,但大家心中都有數——貨色對了,再拚也不遲。
白氏兄弟聞言,這才想到自己手中之物,到底是否是真貨還不得知,是有看看的必要,再說憑兩人之力,恐怕也無法全身而退,他們已決定漁翁得利,先讓眾人殘殺再說。
白氏老大,輕輕一笑道;“沒想到列位也知曉此事,既然碰上了,白某也不敢據為已有,大凡珍寶異物唯有德者居之,今天就得看誰有這個福氣了。”
說著他已收劍入鞘,端起那比手掌還大的漆黑盒子。
霎時空氣似已凝結,連呼嘯的北風,此時也感到此種陰沉氣氛而不敢再肆虐。
隻有那瞎子的低吟聲不斷傳出:“我的盒子……我的盒子……”
白氏兄弟已很容易地將纏在黑盒子的布索解開。
練武人的雙手,尤其是練出一個所以然來的高手,他的雙手應該是不會抖的,也不能抖。
但此時白氏兄弟的雙手卻抖得緊,黑盒子似乎隨時會從他手中掉下來。
有人已流出汗珠,順著額頭流向鼻梁,但他們依樣一無所覺,雙目如癡地盯著盒子。
眾人已屏住呼吸,憋得滿臉通紅也不曉得如何喘口氣,順暢一下氣息,依然憋著。
“我的盒子……我的盒子……”
瞎子已摸到人群,人群仍是不覺。
終於,黑盒蓋子已被掀開。一道銀白而帶有點淡紅的光芒已射向眾人眼睛。
一閃一閃的光芒閃在黑夜裏,是多麼令人遐想的美麗情景?有若夕陽將下山,朝陽將升起時的那一片扇形霞光,說有多美就有多美。眾人已禁不住嘩然地叫出口。
路掛鬥雖在遠處,也感覺一股有若千萬支細冰針經過強光照射般從黑盒子不斷射出,他真想一步跨出去,想仔細看個究竟。
但小小君卻急忙拉著他。
因為他所注意的瞎子已有了變化。
瞎子也感覺出那種光芒,整個人突然起了痙攣,尖叫道:“我的盒子——你們不能,不能打開啊——不能打開——”
急叫聲未落,他已急忙地爬向人群,似乎想製止盒子被打開之事。
就在此時——
“哇!我的眼睛——”
“我的眼睛看不見了……”
“我的眼睛,我的眼睛瞎了……”
“呃……我變瞎子了——哇——”
一陣哀嚎已從人群傳了出來,眾人手捂雙目,驚、懼、愕、慌地亂撞、亂叫不已,竟如雙眼被人用利刃戳瞎而淌出鮮血一般。
哢啦啦……黑盒子已掉在地上,滾了幾滾,蓋子蓋已被關上少許,但仍有餘光滲出。
路掛鬥見狀不由得打了個冷顫,驚叫道:“哇呀呀!我的媽呀!這是哪門東西?這麼可怕?!”
小小君也感到胃在收縮。
“我的盒子!我的鉛盒子!你們不能打開它啊——”瞎子驚懼而恐惶地叫著,急忙而亂竄地爬著,在摸尋那口盒子。
哀叫聲已變成鬼泣般恐怖。
更恐怖的事又發生了——
血,真的從眾人捂住眼眸的雙手滲了出來,再緊密的雙手也捂不住鮮血往外滲。
路掛鬥見狀,差點將胃裏黃湯給嘔出來,本已泛紅的醉臉,嚇得慘白無人色。
小小君也雙目盡赤,他從未見過如此慘絕人寰之事。
更可怖的事仍在進行。
眾人已開始溶化,如雪人在強烈太陽下溶化……
血淋淋的人形已變成血淋淋的骷髏頭……
素有拚命太歲之稱的路掛鬥,此時也感到那種無形而不可抗拒又隨時能要他性命的幽冥力量籠罩著他全身,使他動彈不得!他此時心靈正感受著此種無法抗拒之恐懼。
“我的盒子……我的盒子……”
瞎子低沉而哀悼的聲音和著呼嘯北風陣陣傳來。他摸著遺落在地上的長劍、鐵戟、短橛……甚而是值錢的玉佩、黃金、白銀,他都視它們如敝屣,一心隻想找到那口鉛盒子。
終於他摸到了那口盒子,臉上露出無比欣慰,急忙將盒子掀開,想檢查盒裏是否仍留有那不知名的東西。
盒子一掀,銀紅冷光再次射出,映得瞎子滿臉光紅,他的眼球赫然也泛出兩道白光。
他的瞳孔竟然是白色的?!銀光照在他眼球,白色瞳孔已將光芒反射而出,真如天上星星般閃閃生光。
夜貓的眼睛在黑夜能泛出淡淡青光,乍見之下已能令人毛骨悚然,何況是一副少了黑眼球的人眼?
這要比看到血淋淋的厲鬼更來得使人心寒。
路掛鬥和小小君皆情不自禁打了個寒顫。
“好可怖的眼睛……”他們心中已森然地叫了起來。
瞎子感到銀光乍見,知道東西未失,這才真的露出一絲安慰的笑容,立時將盒子蓋上,撕下一節腰帶將其綁好,複又掛回腰際。全弄好了,他這才想到那支賴以走路的拐杖。慢慢地,他已尋回拐杖,慢慢地點出拐杖,慢慢地拖出那慳澀的步伐。先向左點,再向前點,再微微點向右邊,然後再僵直地拖出一步。
“嘟……嘟嘟……嘟嘟……嘟……”
沉重有如夜梆子的聲音再次傳出,瞎子已漸漸往鎮尾行去。
北風再起,呼嘯刮骨,野犬悲嗚,似乎在哭泣寒夜無情。
“瞎子走了……”風卷小巷,帶起幾片枯葉刮在路掛鬥臉龐,從驚駭中他已醒了過來,自言自語地念著。
小小君抖抖肩頭,深深吸口透冷寒氣,這才回答:“走了。”
“他們全化了?”
“嗯!”小小君輕輕點頭。
一想起剛才情景,路掛鬥又機伶伶地打了個冷顫,猛地抓起腰間鬥大葫蘆“咕嚕”灌個不停,想醉上一醉,看是否能將此事如做夢般忘得一幹二淨。
“咱們出去看看。”
不等路掛鬥回答,小小君已拉著他往眾人消失的地方行去。
風,更急,更冷。
除了兵刃及銀錢、玉石之類外,沒有一絲東西留下。
就連應該有的血腥味也沒留下。
若不是尚留有眾人的兵器當證物,小小君真以為這是一場夢,是心靈的一種幻影,他簡直不敢相信世上會有這種怪事發生?但事實上已發生了。
“李歪歪你想他們真的消失了嗎?”路掛鬥雖是親眼所見,但他仍是不相信自己眼睛,他希望這不是事實。
小小君拾起地上一把泛黑長劍審視良久,皺皺眉頭,道:“我想是的。”
他補充說明:“江湖中人,很少會將自己慣用的兵刃棄之不理,何況這又是一把難得的利劍。”
路掛鬥沉思半晌,又問:“那瞎子……那盒子裝的真是‘水晶變’?”
小小君回答:“我不曉得,不過上次孟烏龜告訴我關於水晶變的事,並沒有提到此種情況,而江湖傳言也不是如此。”
“那……那道光芒……你會見過像這種相同的光芒麼?”
小小君啞然一笑,道:“要是見到了,我這對招子還管用?”
路掛鬥愣了一下,隨即也憨笑起來,他覺得自己問得實在有點傻。想了想,他又問:“如果那道光芒能將人身溶化,可是為何瞎子卻不被溶化?他好像不怕?”
小小君苦笑道:“要是我知道就好了,不過……他的眼睛好像也是被那道紅光照瞎的。”
“以前你見過江湖有這麼一號人物?”
“連聽也沒聽說過。”
“那你怎麼知道‘水晶變’會在‘快活鋪’出現?”
“孟烏龜說的。”
“老烏龜……”路掛鬥叫道:“又是他搞的把戲。”
小小君苦笑不已,道:“我們可能中計了。”
“什麼?中計?”路掛鬥驚異地望著小小君,很是不解。
小小君點頭道:“不錯。”
“你是說傳消息給你的不是那隻老烏龜?”
小小君點頭。
“不是他?會是誰?”
小小君苦笑不已,因為他也不知道那人是誰。
“這麼說那人是有計劃地引我們來此?”
“有此可能。”
路掛鬥滿意地看著他,微微一笑,道:“還好,他並沒有得逞。”
小小君歎道:“但他卻害死了十數條人命。”
路掛鬥笑道:“至少那些人沒白死。”
“為什麼?”
“因為他們的死,讓我們知道了江湖有這麼一位瞎子,瞎子身上有這麼一口能殺人的盒子,這些資料不是很寶貴麼?”
小小君苦笑,這代價不可謂不大,但既已成事實,再怎麼也挽不回。
“我看除了老烏龜,天下可能無人能知曉那盒子的秘密了。”
路掛鬥淡然地說。
“也許這次他也無法知曉……”小小君想了想,苦笑道:“可惜除了他,我也找不出其他人選,好歹也問他一問再說。”
他已決定走一趟老烏龜的巢穴。
浩渺蒼鬱天空已撒下片片瑞雪,似想將一切掩埋於人們記憶之外。
群雄的兵刃,瞎子的身影,以及那扣人的拐杖聲,皆隨著飛雪沉埋於快活鋪的街道上,不複再現。
雪,仍然飄著,夜,卻漸漸消失了。
一座金黃色城堡聳立在襄陽城西襄水河畔。任何人站在它腳下,都會被一種無形力量壓製著而顯得自己十分渺小,尤其是武林中人。
“金槍弄月,穿心不覺。”
“金槍堡”,這就是名聞天下的“金槍堡”。
數十年來一直執武林牛耳,與九大門派,鄱陽“冰雪樓”,太行“紅葉莊”齊名的武林第一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