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島田兄弟等四具屍體分據四個方位,各掐法訣,結成陣法,悍然殺入墨色雪花中,殺意直指孫蘇合。器先生的真身雖然如驚弓之鳥悄然遠遁,但不給孫蘇合留點禮物他哪能咽得下這口氣,一道又一道紋身從四人身上散出,四麵呼應,各逞凶威,橫行霸道地向墨雪中心侵蝕。
因為詩情才氣的突然異變,孫蘇合痛失出手時機,器先生說走就走,蹤跡杳然,強敵雖退,孫蘇合的處境卻更加危急,他哪知道器先生瞬息之間腦補出那麼多陰謀詭計,自己把自己嚇得走為上策,隻道器先生定是使了什麼詭異道術隱去身形,正躲在暗處虎視眈眈。
自己好不容易重掌平衡的劍招始終隻有一擊之力,而且一擊過後,自己這條小命多半也就交代了,四具殺氣淩人的屍體已然合攻而至,若是豁出性命禦劍出手,自己有信心一招擊潰四具屍體,可是那又有什麼用呢?至於留劍不發,更是形同自殺,難道坐等四具屍體衝殺上來嗎?況且自己的身體也不知道還能支撐幾秒。
好厲害,好狡猾!孫蘇合心中一歎。
此時四具屍體已經殺到了三步之內,周身散發的紋身更是凶威赫赫,侵蝕到近在咫尺。孫蘇合將一切都寄托到一劍之上,此劍不動,墨色飛雪也難以像醉仙亂劍一樣自行禦敵。
擺在孫蘇合麵前的似乎隻剩下死路一條,無論做什麼選擇,結果都是一樣,可是孫蘇合仍是麵不改色神情自若,這一次並非裝腔作勢強自鎮定,而是自然而然的真實神態,就連他自己也感到有些驚訝和好笑。方才詩情才氣的異變固然差點要了孫蘇合的性命,但也因禍得福,將他迫入了無動無靜複歸天然的玄妙境界,心如古井澄澈清明的同時,更在有意無意間向自我作出深入的探尋。
生死攸關之際,進退兩難之時,孫蘇合隱約把握到一絲暗合天地至理的精微妙悟,隻是這種感覺如鏡中花,如水中月,似乎觸手可及,又似遙不可及,微妙之處玄奧難言,道可道也,非常道也。
際此關頭,孫蘇合性情中如利劍一般銳不可當的一麵凜然勃發,身具天道行劍膽決非偶然,越遇研磨,越是鋒銳,鏡花水月,那又如何,鏡中斬花,水中斬月,管你什麼有形無形的阻礙,通通一劍斬卻,直指妙悟。
孫蘇合斷然吼道:“還不滾出來!”
就是這一吼,吼出了尋常修道者窮一生苦功而不可求的遇合。
時間仿佛被無止境地放緩,無論是屍體的衝殺還是紋身的侵蝕都在此刻悄然凝滯,在這一瞬的永恒中,孫蘇合感到自己的額頭被人重重拍了一下,一個無比陌生卻又無比熟悉的聲音笑罵著歎道:
“真是榆木腦袋,非要我拿根棒槌砸你一頓,你才能開悟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