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有些陰沉,風吹來,掀起絲綢的袖口,送來些刺骨的涼意。
從墳墓裏爬出來後,他的身體便更加懼怕這寒冷了。
攏了攏袖子,羅啟舉起手中的酒杯,目光落在其中清澈醇厚的液體之上,鼻子忽然微微皺了皺。
“別喝了,傷身。”
旁邊一隻素白的手伸過來,一把搶過了酒杯,轉身,將那杯酒倒在了一個花盆裏。
瞬間,那個花盆生長的寒蘭便似濃綠了許多。
那隻手收了回來,攏在袖子中,隻露了一節皙白的手腕。
那手腕在傍晚淡淡的天光下,有些白的透明,仿佛不是人類的手一般。
羅啟看著那節手腕,眉頭皺的更緊。
先前,他的眼色是冷的,有種與生俱來的狠絕,然而,現在,他的眼底竟然升起了另外一些東西,好像是疼惜,又好像是無奈,最終,他的足尖在地上用力一點,他坐下的那把椅子竟然載著他吱嘎吱嘎的轉了過來,正麵那個女子。
“雪夜,你剛剛醒來,要多休息。“
他伸手,將那隻白的有些不正常的手從袖管裏掏出來,放在手心裏細細的摸索著。
手,冰冷,好像剛剛從千年寒冰裏掘出。
“聽話,回去吧!“
他的目光從手上移開,落在她的眼睛裏,帶著仿佛春日陽光般的溫存。
雪夜沒有說話,她的嘴微微張了張,許久,又無聲閉上,好像將一聲歎息深深埋入心裏。
眼神裏有些怨恨,然而,她的臉上,卻漸漸展開了笑意。
這抹笑意無疑讓他的心更痛。
他,真的該把她帶到這個世界上來嗎?
帶回來,就注定越走越遠,現在想想,當時在墳墓裏,竟然是兩個人最美好,最寧靜的時光。
那個時候,他們靠的那麼近。”要下雪了,我冷。“
他垂下目光,重新給自己倒了一杯酒。
“可是……“雪夜望著那杯酒,欲言又止。
她知道,那是嫣子非為了控製他而製的毒。
那種毒下肚,她不知道有多麼痛苦,每次他喝下,都會冒出一層冷汗,然而,他卻從來沒有呻吟過一聲。
“你的身體本來就不好。“
雪夜剛伸出手,羅啟已經舉杯一飲而盡。
他明明是個孩子的身體,卻比是徐暮風的時候力氣更大。
雪夜沒有再說什麼,轉身,抬起衣袖抹去一滴淚水。
這個人,何苦呢?
他本來已經在底下安眠,卻偏偏跑出來要趟這趟渾水。
外麵有一陣風飄進來,有些陰冷。
“我送你回去。“
他扶住了她的手,轉身要走。”羅兄弟。“
一道白影閃過,竟然是秦子楓,隻見他一手抱琴,一手提劍,眼角一顆朱紅色的淚痣笑意有些妖異,有些涼薄。
“主上命我送來,說是已經……過了。“
他選擇那個詞的時候有些猶豫,似是斟酌了良久。
羅啟盯著他,眼神裏的情緒一下疏散。
“既然如此,那主上可是信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