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緒來得快的人,去得也快。
十分鍾前,職場上的委屈鬱悶被愛情中的震驚失望取代,十分鍾後,震驚失望又演變成沉默接受。
換位思考,她能理解與接受陳小西的愛情觀。畢竟,碩士期間選擇的語言文字學專業,等於文科中的理科。平時,朋友們對她沒邊的包容,也冠之以“太理性”。
惹得情緒波瀾起伏的電話以平和的方式結束。
朱貝妮抹了抹眼淚,去衛生間洗了洗臉。穿過煙霧繚繞的吸煙區,往辦公室走。
走過吸煙區時,不小心對視上盛景全擰成川字的愁眉苦臉。盛景全心裏苦,除了趕不上趟的總助和董辦秘書更迭,他另有一樁隱秘的苦差。
朱貝妮回到工作位上,越加沉默。陳小西說“沒人能替你生活”。父母願意替子女受苦的誠意不容懷疑,卻又真的不能替。該麵對的,逃是逃不開的。
之前響在腦海中的“離職!離職!”,現在變成了另一個聲音“錢夠嗎?錢夠嗎?”
質問之下,理智漸漸回歸。
離職,是很解氣;離職之後呢?
如果找到工作之前錢用完了呢?如果在自己失業期間,楊青青也失業了呢?如果自己現在離開,是否意味著自己違背了對粒粒的諾言?是否意味著自己其實隻是個理論派,並沒有能力戰勝窘境?自己又是否願意走投無路的時候投奔陳小西?
看似自由,自己竟沒有更多路可以選。越想朱貝妮越覺得“離職”之結論,過於衝動。
也許真的應該考慮陳小西的話:負起責任,主導生活,從攢錢開始。
朱貝妮真正冷靜下來。
一旦“暫緩離職”的決定定下來,情感上憋悶、委屈被人看笑話等等不適的感覺,便見縫插針地彌漫開來,朱貝妮如芒在背。
理性上,她知道別人不會像自己想得那樣有興趣長時間關注自己的失敗,情感上,她那顆受挫的心還是脆弱異常,滴血不止。
“不要想美滿,不要那麼敏感,隨便吧,死不了的,熬過去就好了。”朱貝妮心裏亂七八糟地安慰自己。
“從今天開始,我要懷著深仇大恨,忍辱負重地在公司生活。我唯一的目的,就是攢錢,離開這裏。”朱貝妮從抽屜裏摸出自己的日記本,憤恨地、重重地在日記本上寫下自己的誓言。
朱貝妮托著下巴想了一會,接著寫:“謹以此記錄我近乎無路可走的日子,一定要爭氣!以後再也不無奈麵對屈辱!”
時間流逝了半天,也沒有人來過問“留用察看”之人需要向哪位下任交接相關資料。曾經,小安最熱衷推測此類辦公室人事調動。今天,小安一反常態,特紮實地粘在了位置上。
董辦秘書頭銜撤了,總經理助理頭銜還在。有電話接過來,朱貝妮還是要接;分公司簡報發過來,朱貝妮還是要彙總;會議紀要要完善,還需要提給總經理審核。
朱貝妮小範圍地任性賭氣著,決定這些亂七八糟的瑣碎工作午飯後再麵對。
朱貝妮不是當天唯一一個愁眉苦臉、仇大苦深的人。
梁佼懷著史無前例的敬業精神,難得一路公交,早早趕到公司。開機即傻眼。OA係統顯示,他的離職申請已經獲得批準,最後的離職時間是10月30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