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佼在朦朧的夜色中焦躁起來,想起那個無處不在的鏡頭,又隱隱覺得身後有腳步聲。
他忽然想到:自己成事不足,敗事有餘,反正老爸有兒有女,會不會幹脆徹底不要他?想到這兒,隱匿的鏡頭仿佛化身呼嘯而來的子彈,下一秒,眉心就要開花……
“啊。”
梁佼驚呼一聲,踉蹌著,奔跑著,慌不擇路。跑到一個狹窄的鐵門前。
“小安。”梁佼呼喚,又不敢太大聲。
咳嗽聲四起。蒼老的咳嗽聲此起彼伏,聽上去像垂死掙紮,讓驚出一身冷汗的梁佼又起一身雞皮疙瘩。他手抓鐵門,頭上的探照燈慘白地照射下來,影子小小地,縮在他腳下,仿佛也受到了威脅。
草木皆兵的時刻,熟悉的電話鈴聲響了。
是小安。
小安等了一會,覺得不對勁。
聽保安說,從南門到東門,不過六七分鍾的路程。十分鍾過去了,梁佼還沒有到。於是打電話給梁佼。
“小安。”梁佼瑟瑟發抖。還有兩個字,“救我”。之所以沒有說出口,不是因為礙於男子漢的情麵,而是徹底被膽怯擊敗。
“我來找你吧。你在哪兒?”小安問梁佼。
“我不知道。”
“你身邊有什麼特征?”
“有鐵門,有燈,有很多咳嗽聲,還有一隻貓,它亮著眼睛盯著我……”梁佼緊張得呼吸聲都要高過說話聲了。
因為開著免提,一旁的保安脫口而出:“敬老院!他應該跑反了方向,跑到西麵的敬老院去了!”
詳細問好了去敬老院的路,小安一路奔跑,差點在一個交叉口踩到一隻野貓。
敬老院門口,小安看到了靠在門與牆夾角裏的梁佼。
梁佼張開雙臂,就勢將小安緊緊攬在懷裏。
他感受到了溫暖,溫暖人心的溫暖。
小安好開心,又不敢抱得太緊:“你傷口怎麼樣了?”
傷口?因為太緊張,他幾乎忘了傷口這件事。
“傷口不要緊。你能幫我整理行李嗎?”梁佼覺得自己需要一個理由,挽留小安。
“好。”小安不等梁佼的“嗎”落音,馬上答應。答應完了才思考:“你要出門?”
“不,正相反。”
該死!他住的28號樓在哪兒?梁佼茫然站定,四顧張望。小區路燈稀疏,燈光昏黃,可見度不高。
有個伴在身旁,梁佼這會兒已經鎮定許多。
夜色掩蓋了他的不自在:“小安,我住28號503。鑰匙在我手上,可我找不到28號樓了。”
小安笑得格格響:“正好散步!”
兩人十指相扣,一路搖啊搖。準備深夜裏逛遍小區,不期然,轉了個角,28號竟然在望。
小安耐心很好。在天上掉下的梁佼這塊大餡餅麵前,她保持著上好的克製,從不主動開口詢問他的任何私人問題。
她打定主意,既然沒有傾城美貌,沒有耀眼學曆,沒有過人家世,那就做一枚純潔無暇可愛單純善良美好的傻白甜吧。
小安隨梁佼上樓,卻越上心越沉。
樓梯破舊,牆壁斑駁,扶手肮髒,樓道貼牆對方的雜物顯出住戶們的破落……這,跟梁佼一向高大上的形象嚴重不符!
小安抬頭望一眼梁佼:這家夥該不會是搞chuan銷的吧?平日裏假扮富二代招搖撞騙,專釣想釣金龜婿的剩女?
小安這會兒才忽然想起,自己其實不了解梁佼。倆人是否都把對方看作男女朋友也很難說,隻不過是幹柴烈火苟合過幾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