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貝妮站在公交車站,卻不知道該去哪裏。她和師父的見麵地點一向是不固定的。
既然沒有等到師父的電話,唯有繼續給師父打電話。
電話響到快自動掛斷才接通。朱貝妮終於一顆心放肚子裏,她長抒一口氣。還沒開口調侃一向自詡第一時間接電話的師父,先聽到師父的聲音。
“對不起,我今天下午,沒有辦法見你。”
師父的聲音比往常更低沉。朱貝妮心中一怔,馬上回答:“沒關係。有事你忙吧。”
師父略略停頓一二,似乎有話要說,終究什麼都沒說,把電話掛掉了。
朱貝妮坐在公交車站台的簡陋條椅上,周圍人來人往,她低頭品味心裏說不出的空落。他拋下了她,因為他遇到了合適的約會對象……以後,他將漸漸從她的生活中消失……
朱貝妮一個沒忍住,突然哭了起來。
身邊的人紛紛看向朱貝妮,像看怪物一樣。剛才還無聲拚命擠位置的阿姨猛然離開,朱貝妮座位的兩側,全空了。
隻一位老爺爺看不下去了:“小姑娘,你怎麼了?手機被偷了?還是錢包被偷了?”
朱貝妮放下手,淚眼婆娑地看老爺爺。老爺爺正從口袋裏摸東西,朱貝妮把眼眶積存的淚水擠掉,才看清,原來老爺爺在掏錢給他。小手帕一層層打開,露出折疊得整整齊齊的五元、十元、二十元的紙幣。
老爺爺拿出一張十元錢遞給朱貝妮:“夠不夠?”
朱貝妮直擺手:“老伯伯,我沒丟東西。”可以說“我丟人”嗎?
老爺爺心領神會一般:“年輕人壓力大。想哭就哭吧。”
剛才遠離的一圈人慢慢靠過來,一些大媽心有戚戚然,想起自己家或親戚家的年輕人,紛紛感歎年輕人上班苦,壓力大。房、車、結婚、生娃,條件是好了,壓力也大了。
正討論地熱鬧,接連到了兩輛公交車。討論中斷,正經趕路要緊。車走人空,隻剩下朱貝妮一人。
有風吹來,樹葉在眼前飄落。
上海的很多馬路,都種著梧桐樹。闊大的梧桐葉飄落,算是城市裏秋日的一景。甚至有馬路,禁止掃地掃得太勤快。想給鋼筋水泥裏的生活,添些自然的氣息。
*
寥總和黃寶財最近養了一個新愛好——去申城最富盛名的FD大學散步。
寥總最近心態平複很多,主要歸功於梁府王姐逼得不那麼緊迫了。王姐說,不急於一時,但千萬不能忘了這件事。
寥總於是便來FD大學蹲點來了。安小四倒是後來又吃了他和黃寶財幾頓麥當勞,能提供的有用信息也極有限。他隻知道那位哥哥是FD大學的博士生,上學上到最高的那種。
寥總和黃寶財沒有任何捷徑可走,隻有沒事就往學校跑。在四萬人的大學校園內偶遇安彩瑞的機會,總比在兩千四百萬人口的大上海偶遇的幾率大。不管遇到遇不到,還有一個好處:至少能向王姐交差了。
校園裏活力氣息撲麵可感。聽說很多大學都是當地旅遊的景點,想必人們要看的不僅是校園布局,更是活躍在校園裏的年輕人吧。
走著走著,黃寶財用手戳寥總:“寥總,寥總,你看草地上坐著的那個,像不像安彩瑞?”“寥總”並非是姓廖的老總,而是姓廖名總。
寥總順著黃寶財的手指望過去。
黃昏的草地上,席地坐著一位女生。女生頭埋在兩膝間,修長的雙臂圈住蜷曲的小腿,一動不動地趴在自己的膝蓋上。她旁邊跪坐著一個年輕人。年輕人輕輕撫摸她的長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