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曰“四十而不惑”,我於此四十之期,將所作之詩文重新刪定,結集發布,可抑主觀而揚客觀,進而可下定留千尺新鬆斬萬竿“惡竹”之決心。

學詩先從律絕句起,後古體,後詞,後新詩。二十年來,諸體研練備精,隨心遊刃,蓋今古詩壇皆鳳毛麟角,常引以為豪。並非為顯示我如觀音千手,其妙處是便於創作。讀者應知,內容與風格協,風格與體裁協,情感如流水,體裁如器具。持諸器而待情來,為適情而備適器,可令情最大之舒展,終達有器而覺無器之自然。

作品內容稍嫌廣泛。有曆史之反思,見古跡而起興。有時事之針砭,對政策而直評。有塊磊之傾瀉,遇不平而開鳴。有私情之舒斂,度相思而展卷。有山川之遊曆,逢奇景而嘔讚。有友朋之唱酬,敞胸懷而明朗。有登樓之望月,遣幽思而飄渺。有下鄉之采風,查農桑而焦慮。有生計之艱辛,感冬冰而夏履。有家國之關注,望殘疆而統一。主豪放而不棄婉約,忘風格而隨心所欲,法中而無定法,無囿而時常所囿。

在四千餘首詩中選出千餘,所錄者仍有不盡如人意之處,複割舍已然不忍。所幸者每翻閱古人詩集,即使如李杜蘇辛,亦非首首美輪美奐。字字如珠如璣,能十有二三為後人常誦稱讚,便偉大之甚。思及此,心裏釋然了許多。

集中非新詩之比例極高,並非為複古。古近體詩並不等於文言詩,其文字仍用今意,文字簡約是我始終追求之目標。除詩詞之外,於文章亦是如此,不善“展開”,令寫文章成短技。再者我之生計,本無需稿費維持,誨人不倦便薪酬不斷,可免向“主流”獻媚換取出版量。

所有文學作品都應有其社會功效,我不回避我作品中本欲隱含之政治主張。如柳宗元不能“官以載道”,則隻有“文以載道”了。

我是學數學出身,也從事數學教學,有人就說我是“數學詩人”,便令我心中耿耿。如同把本為“天才”用讚為“怪才”之方式一樣來貶低我。

終需自序,未求名家粉飾,何也?其一:我久居“幽穀”,醉眼朦朧不識天日,天日何以識我,複厭援引,故求序無門。其二:雖盡心竭力,恐仍目光短淺,所能見者多霧靄浮雲,誰人可提拔(題跋)我乎?此是戲言,亦心生焉。

順便提及,作品在每年中非盡按時序排列,為使將來崇尚褚詩之人到時寫篇《褚詩月譜考》之類換碗粥喝。

下一本集子若出版,當在“五十而知天命”之際。如若讀者想見新作而又覺十年太久,可隨時訪問我之個人網站www.chu-shi.com,我會對詩文進行及時更新。

讚曰:生也有涯,無涯惟智;傲岸泉石,咀嚼文義;詩載精神,我心有寄!

褚寶增

二○○五年三月

於北京露虛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