板凳把十八般武藝使了出來,跳來躍去,無路也讓它踏出一條飛天路來。帶著葉凝歡往那無人敢攀的絕頂上去。
雲棲藍追過峭壁聽不到動靜了,隻得搜索著板凳落於雪地間的蹄印趕。眼見所走的都是無法行走之路,心裏把葉凝歡罵了一萬句,弄這麼個破馬來騎,當真是作死!
直到葉凝歡覺得停了下來,才敢睜開眼睛。一看之下心都快躥出來,不是畏懼而是震撼,板凳立於淩絕之巔,烏巢山有名的鶴頸峰竟如在身畔,觸目再無攔阻。回望去,青馬關內的情景皆在眼前,城如沙盤,房如棋子。
她小心翼翼爬下馬背,腳直發軟,半天才勉強站穩。站在馬側抱著它的脖子,一邊看景色一邊說:“咱們不跑了哦,等雲棲藍來吧?她肯定會追來。”
根本沒有下山的路,她也沒有勇氣騎著板凳下山了。大頭衝下肯定比上來更恐怖,小心肝受不了這刺激。雲棲藍見她跑丟了自然要追的,她是高手,應該能找上來的。她寧可讓雲棲藍背也不要板凳背了。
她慢慢坐在地上,汗滲下去又有些泛冷。兜緊袍子,看著層峰峻嶺出神。等雲棲藍來,還要跟她商量著別告訴楚灝才好。這次可不是獨上流錦坡了,楚大爺知道了豈不跳了腳?
葉凝歡胡思亂響,冷不防一道白森森的影子猛然躥上來。她定睛看去,又嚇出一身冷汗,竟是隻體格健巨如小牛犢一般的山貓。它跳上來看到有人,齜著白森森的牙圍著打轉。
葉凝歡動也不敢動,眼隻顧盯著它。手不由自主地在地上亂摸,卻隻摸了滿手凍硬的雪。恰在她頭皮發麻的時候,更震驚的事情發生了。板凳見到猛獸,嚇得噅噅一叫,幹脆利索地掉頭跑了!它的蹄子噠噠響著遠去,直把葉凝歡的心一下一下踩到深溝裏。
好個無情的畜生啊,方才上山這般健勇,見個野獸馬上慫成這樣。
大貓並未去追板凳,灰眼睛死瞪著連站都站不起來的葉凝歡不放。葉凝歡手都僵了,沒石頭可扔隻能解腰帶當繩子,怎麼也要在雲棲藍趕來之前抵抗一陣。
不知是不是葉凝歡期盼雲棲藍出現的心念太過強烈,在山貓躍躍欲撲之際,真有一道影子打它後麵躍了上來。
葉凝歡眼底發潮激動不已,能以天外飛仙的俊美英姿現身的,必是雲棲藍了。
果真橫空出現的英雄啊英雄!
山貓受了驚嚇,返身迅猛如電撲向那人。那人身子一錯令它撲個空,冷笑道:“追了你這半天,總不好讓我空手回去吧?”
是個男人的聲音,而且是個極麻煩的男人。葉凝歡欲歡呼的表情凝結在臉上,楚正越!居然是他?!
降世的不一定是英雄,也有可能是討債鬼。今天出門沒看皇曆,簡直衰到家。
楚正越手裏繞著根鞭子,顯然是想活捉了去,睨到不遠處坐了個女子,恍了下神問:“雅言?你……你怎麼上來的?”
他認得那衣服款式,又因葉凝歡裹得圓滾分不清身形,頭發有些淩亂擋了半張臉,一時以為是沈雅言。
楚正越一分神,大貓逮到了機會。身子高躍,利爪獠牙盡顯,衝著他撲過去。楚正越要抽也來不及,讓它狠狠掀了一爪。這畜生被他一路窮追,凶相畢露,大口一張要咬斷他的喉嚨來泄憤。
楚正越偏了頭避開了要害,卻被它全力這麼一撞頂向崖邊。他一腳踏空,一人一獸齊翻了下去。
一切發生在轉瞬之間,葉凝歡完全僵掉了!
不是能天外飛仙嗎,這樣就翹辮子了?打獵反被獵物打了?
葉凝歡呆怔了片刻,連滾帶爬地往崖邊看。白茫茫一片哪還有楚正越的影子?
她腦子裏陣陣發懵,她的確背地裏沒少咒楚正越早死,不過這種死法還真不在她詛咒範圍之內啊!
葉凝歡剛想爬回去,悠然一道鞭影繞過來,像是帶了眼般直接卷了葉凝歡的腰,差點把她也拽下去。接著峭石下傳來楚正越的聲音:“雅言,拉我上去!右臂脫了環,不好使力。”
葉凝歡啃了一嘴的雪,不知該失望還是該鬆了口氣,被那鞭子勒得腰生疼,晃了晃頭咧著嘴,趴在地上捏著鼻子說:“拉你上來有什麼好處呀?”
下麵沉默了一會兒,幽幽出聲:“葉凝歡?”
葉凝歡心裏激靈,不是吧?這樣也能聽出來?她翻了白眼,想象他掛在半空中晃蕩很是解氣。雖自己也疼得很,卻嬉皮笑臉地說:“好侄兒,你的耳力不錯。想我拉你上來,就求求我呀?”
路上葉凝歡仗著長他一輩,碰麵的時候左一個侄兒右一個侄兒叫了個痛快,當時楚正越那臉色別提多精彩了。當下雖是打趣,卻是掙紮著往後爬,一邊用力拖,嘴上仍不饒人:“哎呀,乖侄兒,你也太沉了。嬸子實在拽不動你, 要放手嘍!”
忽然腰間一緊,人又向著崖邊被拖了一截。葉凝歡疼得腰快斷了,聲音憋在腔子裏發也發不出。下麵傳來一陣掙紮和嘶吼,倒像是在跟野獸相拚。她心底發麻,不會那東西沒死吧?現在咬他呢?鞭子晃得越凶,葉凝歡越疼。她趴在地上且四周也沒個可抓的,被拽得一寸寸往懸崖邊移。
葉凝歡疼得連氣都喘不勻,本能地伸手向腰間。他死好過一起死,這樣下去真要讓他拖下去。手隻伸了一半,卻猛地旋身。身體擰成一個超越極限的弧度,在一擰之間將腿繞了過去。腿飛繞幾下,纏著鞭子不顧死活地往後一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