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人全身潰爛,已到了瀕臨垂死的邊緣,對於他的出現,我們事先誰也沒有料想到,老駝子拿不定主意,這種詭異的事,他也是前所未見,不知道如何是好:“先生,你看這……?”
二叔說:“這是活人養蠱,他就是蠱人,也叫蠱胎,蠱蟲就是種在他身體裏,把他的身體當做了胎盤,生長發育,然後長成的,你們看土坑中的蛛網,它起到了篩選蠱蟲的作用,隻有長成出生,衝破這層層蛛網束縛的優質蠱蟲,才會被留下來,衝破不了這重束縛的,就隻有等待被蜘蛛吃掉,或者死在坑裏。這人已經喂了蠱蟲,人被蠱蟲吸幹了,髒腑和全身血肉,已經化作了一包膿水,油盡燈枯,沒得救了。隻剩了一線命在,還能認得你。”
“認得我的人,倒也多,但是我坐了一二十年的水牢,放出來,這世道早就是另一個天地了,這人現在是鼻子眼窩都沒得了,我算是認不出他是哪個來!”
這時,二勝忽然想到了什麼,說:“四爺爺,在你回來的前兩年,村裏丟過一個人,是村裏村外找遍了,沒見影,好多年了,也沒見回來,太爺爺們都說,是被鬼差拉去了,去跟閻王爺報道,做奴家去了。”
“丟的是什麼人?”二叔問道。
“是啊,二勝子,快說,村裏誰丟了?”老駝子也真是個急性子。
“我當時年紀還小,玩性大,也不曉得那人是誰,不過倒是聽人叫過他支書,他無緣無故丟了之後,支書就改成現在的七老爺了。”
“這麼說,他就是你們上一任的支書?”我說。
“應該是了!”二勝答道。
老駝子看看坑中的這人,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二勝子,你是說,坑中的這人,有可能就是上一任支書,老褚頭?”
“你說這人是上一任的支書?”二叔問。
老駝子答道:“這隻是猜測,我年輕時候倒是和老褚有些交情,我沒坐水牢那會,他還隻是個大隊上記賬的夥計,那時候大生產,計工分,吃公糧,我飯量大,就靠著和他的交情,才能吃飽飯,要不然天天幹苦力,吃的清湯寡水,早就屎腸子都餓出來了,沒得命了。老褚那人會來事,不過其實也黑的很,但他上下都哄得好,他什麼時候爬到支書的位子上的,我還不知道呢。”
老駝子這到這,看著大缸中的人,試探性的喊道:“老褚,老褚,是你嘛?我是德子啊……”
聽見老駝子這話,大缸中的人,又顫顫動了一下,臉上僅能顯現的表情,也隨即舒緩了下來,應該是對老褚的身份表示默認了,但是這一動似乎同時也將自己生命最後的一點精力都用盡了,接著便一動不動,安然再無聲息了。
“我能感覺到,他好像真是老褚,”老駝子說,“我坐水牢回來,好些人都沒再見過,以為要麼是死了,要麼就神仙快活了,這,這真是人事無常啊!”
“他已經死了!”二叔說。
“死了?不是還有一線命嗎?”二勝似乎有些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