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思苓回到書房的時候,沒有看見風傑,許是被陸老爺或陸夫人找去了也不一定。她看見書桌上鋪滿了紙,便想要過去替風傑理好,卻意外發現原先一直上鎖的那隻抽屜居然北打開了。思苓忍不住好奇地拿起裏麵其中的一卷畫卷打開一看,裏麵竟然是她平日裏泡茶的樣子。她心中似乎有了一種預感,為了證實。她又重新拿起另一卷畫,裏麵竟然還是她,隻不過場景不同--她在喂金魚。她拿起一卷又一卷,畫中人做得事、神情、動作各有不同,但卻毫無例外的都是她。“思苓……”不知什麼時候風傑去而複返了,思苓紅著臉手忙腳亂地將畫像塞回抽屜,“少爺,夫人……夫人還有事要吩咐思苓,思苓先行告退了。”走出房門,她才發現自己剛才言語上的漏洞,她已經是風傑的丫頭了,陸夫人怎麼還會有事情等著她去做?可是這時她也不好意思回到書房裏去了。於是她便打算先回自己的房間,整理一下東西。可是等她回到房間,臉上的餘熱還沒有褪去。在她的心裏有個疑問,為什麼少爺書房裏那個上鎖的抽屜裏會全是她的畫像?難道是……同時在陸府的另一個角落裏也有人正紅著臉--風傑,自己怎麼會這麼不小心?一向自己都記得要鎖抽屜,怎麼思苓一來自己就忘記了呢?還不巧的是正好讓思苓看見,居然還碰巧被自己撞見,早知道剛才自己就不出聲了。思苓一個女孩子家,臉皮難免會薄一些,自己暗戀她的事被她知道了,以後她和自己還怎麼相處啊?不過從另一個角度來看,這個意外也有一個好處,那就是讓思苓原原本本的知道自己的心意。原本自己設想要畫滿一百張思苓在日常生活的畫像,然後再向她表白,可是現在……沒辦法隻好提前了。於是想著他提起筆,在宣紙上寫道:“月下獨飲說相思,顰笑恍惚在眼前。春心相思她不知,寸寸相思皆是灰。黃昏月上柳梢頭,花飛花謝飛滿天。今宵正是月圓時,園中美景共賞之。”風傑拿著親手書寫的短筏悄悄來到思苓房前,在敲響了門之後,悄然躲在暗處,看見思苓出門撿起後才離開,現在他要做的就是等待。思苓拿著短筏,隻覺得心中像有幾個小鹿在怦怦亂撞,會是他嗎?猶豫再三,還是顫抖的展開,映入眼簾的是那熟悉的字跡,她長長的舒了口氣。當看完整封信的內容,她臉紅了。難道真如她所想?那最後一句不就是邀她晚上去花園想見嗎?原來並非是她……思苓高興的從衣櫃裏找出她最漂亮的衣服換上,含著幸福的笑容做到書桌台前,拿起眉筆細心描畫。突然一陣風吹來,吹響了她掛在腰間的鈴鐺,很是好聽。可是思苓的臉色瞬間就變了,放下眉筆撫上那隻鈴鐺。那隻鈴鐺就是當初柳後交給她的合歡鈴。那日的一幕幕又浮上心頭,母後的含恨而終,那個人的鐵石心腸。曾記得那個人和母後也是一對人人羨慕的佳偶,即便母後入主中宮八年,隻生下一女,那個人也是寵愛依舊。可是……可是喜新厭舊是男人的通病,高貴如他亦不能免俗,自從迎李貴妃入宮後,這恩寵便一日比一日淡了下來。紅顏未恩先斷,這也就罷了,可恨的是那人居然聽信了李貴妃的一片饞言,賜死了她最親最愛的母後。她的眼角重新飄過那張短筏,如今陸風傑向她示愛,她該相信嗎?她能相信嗎?不,她不能相信,她絕對不能相信。母後身出名門,大家閨秀,代代為官,這樣的身份都被無情的遺棄,更何況她呢?陸家一個卑微的婢女怎麼配得上堂堂陸家的少爺。即便他向陸夫人要了她,但也隻可能是個妾。雖然過往的尊貴不再,可是叫她如何願意去做妾?她情願不要這卑微的愛。更何況她已經怕了,害怕受傷,害怕癡心付出卻是收獲傷心,害怕紅顏未老恩先斷。所以她決定了今晚的約會不去了,抬起手胡亂抹了一把眼淚,把衣服重新換了回來。夜幕降臨,華燈初上,思苓癡癡地望著窗外花園的方向,心中在想風傑是不是已經在等她了,事實上風傑早在一個時辰之前就在花園裏。約莫又過了半個時辰的時間,這時候已經離約定的時間超過了一個時辰,思苓咬咬嘴唇,決定去花園,要是陸風傑連這一個時辰都等不了,那麼她就可以徹底死心了。想著她悄無聲息的來到花園的一棵鬆樹後,那個角度她正好可以看見陸風傑焦急的走來走去。陸風傑每走一步就往四周看看,希望能看到佳人的蹤跡,可惜每次都讓他失望了。難道是他信上表述的不夠清楚嗎?黃昏月上就是酉時加上今宵正是月園時就是今夜酉時,還有園中美景共賞之就是花園,連起來就是今夜酉時花園中。這難道還不夠清楚嗎?思苓素來聰慧,不可能看不出來他的意思。難道是……他腳下一個踉蹌,險些摔倒,難道是思苓對他真的半分情意也無?這邊思苓看見他險些摔倒,差點就準備衝上去扶他,但是憶起柳後臨終前的模樣,她終是忍住沒有去。或許此刻他是真心的,但是以後呢?那個人何嚐沒有真心待過母後,可是最後呢?還不是為了一個李貴妃,賜死了他相濡以沫的結發妻子?前車之師,後車之鑒,她絕對不能重蹈覆轍,男人都是不可信的。於是思苓就準備離開了,她怕自己再呆一秒鍾就會心軟。可是就在她想要離開了,突然有一個黑色物體猛得撞了她一下,嚇得她驚叫連連。這麼大的動靜,想要不驚動人簡直就是不可能的。陸風傑一聽到這邊傳出來的聲音,就將視線轉了過來。原來是一隻黑貓嚇到了人,但最重要的,那個人的聲音好像是思苓。他不顧一切的跑過去,果然看見了驚魂未定的佳人,“思苓……”“少爺……要是沒有其他什麼事,思苓就先回房休息了。”她轉身欲走。陸風傑一把拉住朝思暮想的佳人,痛苦而遲疑的問道:“思苓,難道……難道你真的對我一點點……”“沒有……我對你什麼都沒有……”陸風傑這時卻笑了,笑此刻思苓的失態,笑思苓原來並非對他完全無意,“思苓,抬起頭,看著我的眼睛,告訴我你真的一點都不喜歡我嗎?”“少爺,我……”思苓的心開始動搖了。“思苓,叫我風傑,不管你此刻對我是什麼心意,我都要向你承諾‘妾若是蒲草,君當做磐石。蒲草若韌如絲,磐石當無轉移。”“少爺,我……”她的心徹底亂了。陸風傑看著她的掙紮,心痛的鬆開手:“思苓,我明白了,我不會勉強你的,我會等你,等你願意接受我的那一天。”說著他轉身離開。他似乎已經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搖搖欲墜。思苓看著他落寞的身影,心底的一個角落轟然倒塌,衝上去緊緊抱住他:“風傑,我……”陸風傑驚喜的轉過身牢牢地抱住她,“思苓,你叫我什麼?再叫一遍。”“風傑、風傑、風傑……”“思苓,我愛你,至死不渝。”“真的?風傑。”思苓倚在他的懷裏,癡癡的問,“風傑,我要你發誓,永遠不會負我。”“好,思苓,我對天發誓,我陸風傑若是日後負了思苓,就讓我……”一隻柔夷輕輕捂上他的嘴,“不要說了,我相信你,我永遠相信你。”她願意賭,賭天底下是否有真愛。“思苓,走,我帶你去看些東西。”“是那些畫像嗎?”陸風傑不好意思的笑說:“嗯,對啊。要是……”“要是我沒有意外看見那些畫像,你是不是還不準備……”“是,因為還差一張最重要的,就是你十八歲生日的那一張。”“風傑,不要畫了,你已經為我畫了很多了。”她感動的流下淚水,此刻她應該是全天下最幸福的女子了。陸風傑輕輕的搖搖頭,說:“不夠,還不夠。”“風傑,你真好。”他親昵地刮了下思苓的鼻子,說:“傻丫頭,我不對你好,對誰好?走吧,我們去看畫像吧?”思苓甜甜的笑道:“好,今天下午我都沒來得及仔細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