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林舒澤人間蒸發的第二個星期，顧滿樂在靜海公寓的門口看見了陶奈，她頓住步子，還未開口，陶奈便開始和她打招呼，大大的眼睛凹陷進去，眉眼不似往常那般淩人。
顧滿樂應了聲後，這才發覺陶奈的變化，卸了妝，素麵朝天的臉有些蒼白，波浪卷的頭發變回一頭柔順的黑直頭發，穿著鬆垮的T恤，精神看上去很糟糕。
陶奈開門見山地問：“你知道林舒澤在哪嗎？”
“他沒聯係過我。”
陶奈聽到她這樣回答，臉上像是蒙了層灰般陰暗，點了點頭便要轉身走開。
“陶奈。”
顧滿樂忍不住叫住她，說：“我聽說你這幾天沒回學校，在外麵住也不安全，不如你來我的公寓住吧。”
陶奈因為林舒澤長期來翹課荒廢學業，作為領舞連在實驗劇院的彙演也沒去，如今學校也是給陶奈發了停課通知，她性子乖張向來和寢室裏的同學相處不好，這幾天幹脆搬離寢室整日混跡於酒吧。
陶奈僵硬地回過身，一雙空洞的眸子裏眼神變得極為倔強，掀起眼皮看著顧滿樂，目光有幾分尖銳：“你在同情我？”
“沒有，我習慣了兩個人住，家晴她這陣子現在在一個公司實習，暫時搬了出去。”顧滿樂坦然地說，頓了下：“所以你先來我這住陣子吧。”
陶奈的目光慢慢轉為平淡，過了好久才點點頭，嘴唇蠕動了許久，才慢慢說出那幾個不清晰的字。
“…謝謝你。”
陶奈下午就把行李搬過來，顧滿樂早就把那個堆滿雜物的房間清理好，幫陶奈整理好房間後一出客廳，便看見陶奈坐在沙發上盯著那個橙色的玻璃杯發呆，看見顧滿樂時慌張地要放回茶幾上，卻不慎摔到地上了，一刹那玻璃杯摔在地板上碎裂的聲音令兩個人都怔了怔。
陶奈彎下身要去撿，顧滿樂阻止她道：“別撿了，碎了買新的就好。”
“是啊，買新的就好，可這是阿澤以前最喜歡的杯子，他說他喝水喜歡用橙色的杯子。”陶奈大概也是猜到平常林舒澤來公寓串門做客時就是用這個杯子喝水。
林舒澤的喜好，陶奈一概知道，隻是她不知道，人的心隻能容納那麼一個人，裝了一個人便不可能再有第二人，顧滿樂歎了口氣，到嘴邊的話還是沒說出口，畢竟，有些事旁人多說無益，唯有自己吞咽。
喬揚墨雷打不動地在這個時候撥來了電話，他說：“你猜我現在在哪？”
顧滿樂愣了下，然後撇撇嘴：“我不是你肚子裏的蛔蟲我怎麼知道，反正不是在我家門口就行了。”
“喲，這麼快想見到我啊…”喬揚墨低低一笑，“這次不能讓你如願了，說正經的，我在外麵給嶽父嶽母大人買新婚禮物，保證讓他們喜歡。”
聽到喬揚墨這麼快就自稱嶽父嶽母，頓時大罵不要臉，掛斷電話後嘴角慢慢揚起了笑容。
是啊，她的媽媽要結婚了。
湯琬芸和老盧要在後天領證結婚，因為是臨時決定得有些倉促，所以暫時隻置辦一場簡單的婚禮，雖然如此，老盧多年來的等待總算是守得雲開見月明了，這些瑣碎細節也就大可不必在意。
顧滿樂有時候覺得，人生最大的幸福正如書上所言，和一人相守白頭，共聞花香，便是人生之幸。
大概在很多年以後，她也會和喬揚墨這樣，相守到兩鬢發白，隻是這日後的年歲裏，她大概也隻能和他相守，一顆心仍是沒有交付出來，那顆完整的心仍是下落不明，找不著歸處。
陶奈知道了顧滿和喬揚墨在一起後，眼神閃爍的光有些複雜，半響，才幽幽地說：“你的那本日記本我沒有燒掉，你想知道它在哪嗎？我把它…”
“不用了。”顧滿樂搖搖頭打斷陶奈的話，她想她大概猜到日記本落在了誰那裏，隻是她不願再去拿回來。
那本日記承載了她太多要放下的過去，倒不如一把火幹淨地燒掉，如同回憶注定是個包袱，一路走來隻會愈發沉甸，隻怕除了丟開別無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