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四的這年來得很快,快節奏的生活和新舊替換的事物讓她目不暇接,她也無從思考,隻能投身在這整日的庸碌裏,作為應屆畢業生,多數人早早離校去實習應聘工作了,她倒不打緊,自打那副《柏林牆》獲獎後,一早便被一個有名的插畫工作室錄用,平時偶爾畫畫交稿就好。

她得空時就去逛逛以前高中的校園,樂得自在,不像葉家晴,東奔西走地去各大公司應聘,一天都見不到半個影子,就連林舒澤也像是告別了那些風花雪月正經地在自家公司學起了經營,喬揚墨也是早早接手了公司打理起生意。

而他呢…

自從那場畫展後她有一年多沒見過他,她也沒有心思去探聽,隻是沒想到會再是這樣狹路相逢地撞見。

安蘿在工作室裏堵住顧滿樂約她出來的時候,她強壓下怒意覺得莫名其妙,至少在她認知裏覺得自己和安蘿是八杆子打不著的,可轉念一想,有時候兩個女人湊在一塊無非是為了個男人。

果不其然,兩個人剛在星巴克坐下時,安蘿開門見山地瞥著她說:“開個價,要多少錢你才離開喬揚墨。”

顧滿樂愣了下,隨即端起桌上的咖啡喝了一口,對麵的安蘿的眉眼微擰,姣好的臉上架著副墨鏡,穿著時尚雜誌上標榜的昂貴名牌,揚著頭,望著她的眼神充斥著高傲和不屑。

這樣自信高貴的女子,她顧滿樂是比不上的,可偏偏喬揚墨喜歡的是她,連她自己至今都沒弄懂喬揚墨到底喜歡她哪一點。

她啞然失笑,抬眸:“開價有用麼?你以為這是在演偶像劇隻要錢就能打發?何況他不是貨物不需要用錢來衡量,再申明一點,我沒和他在一起,隻是朋友關係,”她刻意停頓下,聲音由高轉低:“如果你想讓他喜歡你的話最好改改自己的脾氣,一般目中無人嬌縱任性的人是不得男生喜歡的。”

語畢,她起身來看了看臉色難看的安蘿,又是一笑:“安小姐,這裏是餐廳,你想發作也要分場合,不然丟人的可不是我 ,我還有事先失陪了。”

安蘿手上的咖啡杯泄氣似的重重放在桌上,又紅又白的臉看得顧滿樂都樂了,她一轉臉穿過餐廳推門出去側身就撞上了迎麵走過來的兩個人,她直直撞上眼前人的襯衫上,清爽的氣息撲過來,再抬頭對上他的眼這一刻,像是電光火石間地咯噔一下。

她的眼神觸及女生輕輕挽著旁邊人的手時,趕忙小退一步,側身立定站好,目光也不知是望向誰,隻是出聲說:“剛才對不起。”

“沒關係。”

阮寧又繼續望著顧滿樂笑笑打著招呼:“好巧,我和阿朝來這吃飯,滿樂要不要一起?”

顧滿樂皮笑肉不笑地搖了搖頭,她哪有膽子做這重量級的電燈泡?

三個人就這麼站在這,目光交彙時她都覺得怪尷尬,她忍不住別開臉:“我還有事就先走了,祝你們用餐愉快。”

她轉過身馬上就要走開,橫空的一雙手突然拽住她,她清清楚楚感受到來自這雙手的力道,心裏一下湧出來的巨大欣喜卻在下一秒另一道聲音響起時蕩然無存。

顧滿樂聽見阮寧喊他:“阿朝,我們不是還要一起去吃飯嗎?”

在蘇暮朝還沒來得及鬆手前,她迅速推開他的手,大腦一片空白地跑了出去,直到這間西餐廳成為她奔跑許久許久後的背景,一塊渺小的再走一步就看不見的背景。

她走著走著就來到了一條街角,途經一家婚紗店時她鬼使神差地頓住腳步,呆呆地盯著櫥窗裏模特,一身漂亮的白色婚紗,盯了許久,直到眼淚啪嗒掉下來。

就在前天,林舒澤打電話告訴她,蘇暮朝和阮寧要結婚了,就在幾個月後的畢業典禮之後。

她握著電話的手不自覺地加大力道,許久都沒有吭聲,半響,電話兩頭持久的沉默裏,她說:“祝他們幸福,百年好合,結婚後生一個寶寶,然後他們一家三口會很幸福,他的孩子一定很聰明…”

“如果是女孩,會像她媽媽一樣好看…”聽見顧滿樂斷斷續續說了許久,他接過她的話繼續說著,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語無倫次。

她想這大概是她和林舒澤最傻逼最腦殘的一次對話,她覺得耳裏塞滿了各種交雜的聲音,漸漸聽不清林舒澤到底在說什麼,隻是後來聽到他的聲音鼻音很重重,像是一個別扭的大男孩快要哭出來一樣。

當然,林舒澤不可能會哭,他隻會誇張地掩飾自己,那時她剛要開口想出聲安慰他,林舒澤吊兒郎當的聲音就傳過來:“大爺我才不會在一棵樹上吊死,你別看我喜歡她阮寧那麼多年,可這些年來我不照樣交了那麼多女朋友把她拋之腦後,顧滿樂,我隻是來同情你的恭喜你徹底解釋那場煎熬你的暗戀。”

他一氣嗬成地講完,像是生怕會被顧滿樂罵個狗血淋頭似的掛掉電話,卻在這天後人間蒸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