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暮朝抱著顧滿樂走出了酒吧,剛沒走幾步,窩在他懷裏的顧滿樂鬧騰著跳下來扶著一邊的路燈杆,胃裏翻滾著的的酒水此刻全都悉數吐了出來。
昏黃的路燈下有涼風撲在她臉上,醉意的她有了一絲清醒,轉頭醉眼朦朧地盯著站在她身後紋絲不動的蘇暮朝。
“蘇暮朝你站在這裏幹什麼?你不是讓我滾嗎?”顧滿樂搖搖晃晃地向他靠近幾步,好像借著酒意壯大了膽子一樣,指著他的鼻子罵罵咧咧著:“沒錯,你們男人都隻會朝三暮四,談什麼惟一,惟一不變的就是當我們是傻子對吧…”
“顧滿樂。”蘇暮朝伸手扳過來她的肩,深邃的眸子晃在她眼裏像一片沒有星星的夜空,隻有一片濃於墨的黑,她的影子也在這裏麵縮為越來越模糊的點。
“幹嘛?”
他的唇在須臾間俯身用力地吻住,比喬揚墨吻過來的時候更要猛烈用力,狼一樣撲過來的吻卻還是冰冰涼涼的,像溺死在海裏的那種冰涼,心裏激起一片驚濤駭浪。
她的酒意瞬間清醒可不少,腦子罕見地迅速反應過來,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錯了竟然狠狠踩了他一腳,又毫不客氣地咬住了他的舌頭,頓時兩個人嘴裏溢出了濃鬱的血腥味。
有些生冷的風透過兩人隔著的微小縫隙裏吹過來,撲在兩人的臉上竟有些生疼。顧滿樂猛地一把推開他,身子搖晃了下,腦袋還是暈乎乎的,意識卻越來越清明。
“你剛才什麼意思?羞辱我嗎?好玩嗎?”顧滿樂幾乎指著他的鼻子吼道,眼眶漸漸地有滾燙的熱淚跌落下來。
蘇暮朝隻是站著,像根紋絲不動的木頭。
隻是距離她幾步之遙,她歪頭看著卻覺好像隔了些什麼,好像隔了一個無形的空間,她無論用多大力氣也跨不進的空間。
顧滿樂想起剛上高一,還沒和他分到一個班,在那堂讓她覺得百無聊賴的數學課上,坐在靠窗的她看著那抹朝思暮想的身影從走廊經過。
少年幾乎幹淨到透明的臉龐,校衫服服帖帖地穿在身上,卻更鍍出一身溫和優雅的氣質。
她眼睛眨了眨,拿起桌上的紙條揉成一團,接著往窗外扔過去正巧砸到了他的腦袋上,他也不會惱,任由紙條掉在地上也從來沒撿起來瞧瞧,嘴角牽起抹笑意,似乎還有些欣喜誰在和他玩這樣的小遊戲。
顧滿樂這樣的把戲不知道玩過了多少次,至少每當他經過她的教室走廊她都要這樣神不知鬼不覺地捉弄一下,她多想被他抓包然後光明正大地說上幾句話,卻又不想被抓到隻想樂此不彼地繼續這個小把戲。
彼時她又這樣扔過去照砸到不誤後,心裏想著如果他撿起小紙條她就跑出去告訴他一直以來捉弄他的是她,於是她看著他慢慢彎腰真的準備拾起來之際,一道像是打破了夢境的聲音傳過來。
“阿朝,剛上體育課在操場沒找你呢,原來你在這。”葉莘的聲音很好聽很清脆,顧滿樂又怎麼會辨識不出。
“這是上次我剛在辦公室老師那裏拿來的…”葉莘突然像變魔法一樣地從身後拿出幾張獎狀晃在他麵前。“上次你的長跑賽你果然又是第一…”
說著,葉莘毫無顧忌地踮起腳在他的左臉上印上一吻:“這是我的獎勵哦,獻給最棒的人。”
蘇暮朝的眼睛裏閃著細碎的光芒,伸手揉了揉葉莘的及腰長發:“葉莘你也很棒,手上的另一張獎狀一定是你上次參加的美術大賽獎狀。”
“我家阿朝永遠都這麼聰明。”葉莘的笑容很漂亮,有兩個小酒窩,仿佛能溫暖人心。
兩個人就這樣牽起手從這邊的走廊走了過去,明明隔著的教室的一堵牆,卻好像橫亙了一個空間,一個世界。
而顧滿樂也因為發呆走神被老師叫著站起來回答問題,“顧滿樂,什麼是異麵直線?”
“不同在任何一個平麵內的兩條直線是異麵直線。”
那時她一早就牢牢地記住了異麵直線的定義,就如同她一早明白太陽和月亮不會出現在同樣的天空裏,如同他一直在的是她拚命想要闖進卻始終不得進入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