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悅去照顧診所裏麵房間的一個病人去了,外廳裏隻剩下顧滿樂和蘇暮朝,顧滿樂在兩個人的沉默中端起那碗魚片粥準備開吃,右手在吊針,隻好用左手握著勺子,可居然使不上一點力氣。
“我去他大爺的!不就是發個燒麼,力氣都燒光了啊?”顧滿樂看著碗裏的粥卻喝不上,小聲地罵罵咧咧著。
蘇暮朝的目光陡然間望過來,似乎是聽見了她的嘀咕,語氣有些幽幽:“要找人喂你嗎?”
“不用不用!”顧滿樂搖搖頭,左手努力使上力氣握著勺子喝上一口,果然是笨手笨腳地把粥灑到了身上,手上小碗的重量突然不見,抬頭便是他端著那碗魚片粥站在她麵前。
“做不好的事不需要逞強給別人看。”他淡聲說道,修長的身影立在她麵前,她稍低頭,頓覺有幾分擠壓空氣的壓迫感。
他認真看著她的時候,總讓她感到無所適從。
“喝吧。”他坐在她旁邊的椅子上,抬手將勺子送向她,目光直直地望著她。
顧滿樂隻得張嘴咽下,暖暖的東西慢慢流進胃裏,心裏好像從來沒有這樣滿足過,僅僅一碗粥一個動作一個再平常不過的眼神,都讓她覺得彌足珍貴。
她突然明白,不管時光將他改變成什麼模樣,不管他還不是那個當初如暖陽一樣的少年,她仍如最初那般殷切渴望他的擁抱,她心中放不下的也並非那段過往,而是從過往裏消失的他。
是眼前這個實實在在又遙不可及的他。
蘇暮朝喂完了整碗魚片粥時,顧滿樂還呆呆地望著他發愣。
“顧滿樂。”蘇暮朝喊她,沒反應,直接像上回那樣一巴掌落在她臉上。
顧滿樂猛地反應過來抬頭就瞪他:“喂,你幹嘛…”又意識到好像是他喂自己喝粥就沒理由凶他,轉而傻笑道:“那個…粥很好喝。”
蘇暮朝隻是淡淡瞥了她一眼:“你休息吧。”說罷,他就起身往診所裏麵的房間走去。
隻留下吃飽喝足的顧滿樂一個人望著那根透明的輸液管發呆,想著裏頭的林悅大概也是蘇暮朝的朋友,又開始好奇為什麼蘇暮朝對這條街好像是知根知底的,於是沒過多久便有了睡意直接一偏頭睡過去了。
顧滿樂再次醒過來時,是第二天清晨了。她從陌生的床上坐起身,環視了眼四周又聞到了淡淡的藥水味,一下便了然自己是在診所的房間裏。
她的腦袋不怎麼暈了,又回想起昨晚的事,心怦怦跳得飛快,好像昨晚是蘇暮朝把她抱來這個房間的。
顧滿樂不由得摸上自己發燙的臉開始了一陣傻笑,一轉頭就看見不知何時起倚在房門旁的蘇暮朝。
她大驚,手哆哆嗦嗦地指著他:“你…幹嘛不敲門?”
蘇暮朝揚眉理所當然道:“是你自己沒關門,何況這不是你家,這是診所。”
顧滿樂對於他少有的無賴有點無話可說,他又拿著一支手機走過來遞給她:“昨晚你的手機放在了外廳。”
顧滿樂一接過急忙就劃開鎖屏,一下就跳出幾條林舒澤昨晚發來的短信。
顧妹妹。葉家晴說你昨晚一直沒回去?你跟著阿朝去哪了?
顧滿樂你大爺的!你敢一晚上不回來信不信我告訴你媽去?我警告你千萬別跟阿朝鬼混,趕緊滾回來!
顧滿樂心中大叫不妙,接著又看見了葉家晴的十幾個未接電話,額頭上隱隱地都冒了冷汗。
顧滿樂剛一抬頭就對上蘇暮朝有些審視意味的目光,可想而知絕對偷看了她的短信。
“你跟阿澤是什麼關係?”
“我和他的關係絕對比礦泉水還純淨!”顧滿樂幾乎是立即喊出來的,但想想自己格外激動的模樣頓時好像有了此地無銀三百兩的心虛感一樣。
自高中以來,林舒澤的許多朋友包括那些女朋友不外乎都問過這個問題,她都是當即翻了翻白眼,笑得比哭得還難看:“我隻是和林公子比較熟而已,我保證這輩子自己隻能算林公子比較好的異性朋友。”
蘇暮朝了然地點頭:“我隻是有些意外阿澤難得對其他的女生也很上心。”
“是嗎?我還以為你吃醋了。”顧滿樂不經意間就把心中所想一順口就說出來了,聲音剛落下後兩人都是一片啞然。
顧滿樂悄悄抬眼仔仔細細地想捕捉到他任何一個細微表情,但和上次一樣,丁點細微的變化也沒有,深邃得看不出任何情緒湧動,卻依舊好看得不像話。
她尷尬地咳嗽打破這快令自己窒息的沉默,幹笑道:“開玩笑呢!真的…我說你這人怎麼沒一點幽默感,你知不知道林舒澤他就不會這樣…”
氣氛仍然有些凝重,蘇暮朝打斷她:“你應該退燒得差不多了,我送你回去。”
笑意凝滯,她僵硬地點點頭,轉頭看著玻璃窗外照過來的陽光,突然覺得眼睛有些發疼,真是好不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