嵇寓弦知道阮邁遠又吃醋了,也不解釋,笑著道:“邁遠,今晚還彈琴嗎?”
三人打打鬧鬧出來,汪姨已經給他們做好了新米粥,蒸了一鍋新小麥野兔包子,還煲了一罐土雞湯。嵇寓弦第一次吃農家飯,咬著包子就著新米粥隻喊好吃,香。
“阿姨,這包子下麵是什麼?這香味實在是太好聞了。”嵇寓弦揭下包子下麵的一塊綠葉就往嘴裏扔。
“傻孩子,這是粑粑葉,新小麥熟的時候,粑粑葉也長成巴掌大,摘回來一洗,放在蒸籠裏,然後在上麵放麵坯,蒸好的包子就吸收了葉子的香氣,吃起來既有新麥的香味又有粑粑葉的清氣,這葉子我們一般是不吃的。”汪姨慈眉善目的笑著給嵇寓弦掃盲。
“嗬嗬。”嵇寓弦見曠玉含和阮邁遠都將粑粑葉揭下來,知道自己鬧了笑話,怪不好意思的笑了,也將那葉子揭下來放在桌子上,其實他認為那葉子怪好吃的。
曠玉含道:“幹媽,前麵的房子我爺爺奶奶買之前是誰家的?”
“問你爹,我來這裏的時候那房子就空著了。”汪姨拿眼睛一挑,示意王叔說話。
“是不是晚上會有鬼彈琴?”嵇寓弦一邊吃得第一次喪失了紳士風度一邊並沒忘記心裏的疑問道。
“誰說有鬼彈琴?”王叔瞪了阮邁遠一眼,道。
“邁遠說的。”嵇寓弦故意裝作不知道王叔嫌邁遠多事,道。
“玉兒,現在你們也不在那房子裏住了,我就告訴你吧,其實你爺爺來的時候就知道那房子鬧鬼了,但他指定要那房子的,他說既然沒人住,就給他住,他不怕鬼。他命硬,鎮得住鬼。我就跟隊裏打了招呼,把房子給他的,他要給錢,我沒讓隊裏收。”見玉兒慚愧的看著他,意識到說露了嘴,轉過臉道。
“解放前那房子是在上海開洋紡織廠的顧老板的鄉下避暑老屋,快解放的時候顧老板一個人躲到了這裏,聽說他兒子一家人逃到台灣去了,至於他為什麼沒有走,誰都不知道,他不跟人打交道,每天就開著大門彈琴,後來特殊時期紅衛兵衝進去將他揪了出來,搜走了他所有的東西,臨走把他死死抱著的琴也搶走了,也是奇怪,別人搜走他的金銀財寶,他眼睛都沒眨一下,但搶他的琴,就像奪了他的命根子,他發瘋似的跟在後麵追,結果追到池塘邊失足滑了進去。
“爬上來了嗎?”“沒。”
“沒人救他?”“沒。”
“聽說看著他沉下去的,雙手還在水麵上瞎抓了幾下,最後就徹底沉下去了,隻剩下幾個泡泡,最後連泡泡都不冒了。”王叔有點慚愧的用手摸了摸脖子吞了一口唾沫,也吞下了心中的愧疚,因為那不是聽說,而是他親眼所見。
“太沒天理了,屍體什麼時候浮起來的?”阮邁遠瞪大眼睛問。
“那是個黑白顛倒的年代,誰認識天理?怪就怪在屍體沒浮起來。後來大旱,那池塘幹了,裏麵都沒看見一根白骨。”王叔伸出自己的右手端詳半響道。
“是不是從那以後,他的房子裏就有鬼彈琴了?”曠玉含伸手抓住嵇寓弦的胳膊,眼睛卻望著王叔問。
“嗯哼。”阮邁遠幹咳一聲,曠玉含連忙將抓嵇寓弦的手縮了回去,還好汪姨和王叔都沒注意。
“應該是吧。幾十年了,誰記得清。”王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