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錚!”
鈍重刺耳的聲響猛然想起,輕易便蓋過了四周無數男人的高呼和女人的尖叫。
大片彌漫天際的黃沙之中,隻有這座巨碗似的露天建築裏人聲鼎沸,除了中間的空場,階梯形的大片空間被雜亂襤褸的喧囂人群擠滿,如一對翅膀般向左右排開,拱衛著最高處聳立的王座。
不過,雖說稱作“王座”,其實也不過是個石製的稍微像樣些的台座而已。
在這每時每刻都有黃沙遮天蔽日的貧瘠之地,任何精致的享受都是不可想象的。
王座之畔侍立著兩名蒙著輕薄麵紗的少女,她們身披厚重的黑袍,原本玲瓏浮凸的身段都隱沒在了一片漆黑之下,小心翼翼的揮動著手中的長柄絹扇,以輕到幾乎感覺不出來的微風,取悅著自己的主人——那個大模大樣的盤膝端坐於王座上,左手撐著下巴,右手無意識般玩弄著華麗長鞭的男人。
這位擁有顯而易見高貴身份的主人,似乎由於缺乏鍛煉而身型肥胖,連臉頰上的脂肪都堆積了起來,但他的雙瞳之中,卻閃爍著和癡肥外觀不相稱的混合著貪鄙與冷酷的精芒。
“有趣……這家夥,真是太有趣了,竟然可以在‘野蠻人’的威壓之下支撐這麼久,他是誰?”
胖男人的目光投向觀眾席正中沙塵飛揚的空場,在那裏,兩具鋼鐵構築的身軀正嘶吼咆哮著,戰成一團。
其中一具機器看上去異常魁梧,厚重的合金裝甲板覆蓋著從胸口到腳踝的每一個角落,連粗大的液壓管路都被粗暴的埋藏了進去,後背的無數個排氣口中黑煙直竄,顯示出它強橫無匹的動力,背上固定著的長柄巨斧雖然未被使用,可光從重量上判斷就足以讓人腿酸腳軟——這充滿力量與美感的機體,正是那“主人”口中引以為傲的“野蠻人”。
而正與它戰鬥著的敵人,卻顯得異常寒酸破舊,和可怖的對手比起來,簡直就像是破銅爛鐵臨時拚湊起來的半成品。
破損的半舊攝像頭取代了頭部的位置,別說是裝甲渾身上下甚至連外殼都沒有,記憶金屬的肌肉與神經管線全都裸露在外,甚至連原本該是左臂的地方都隻剩下了肩部的球狀關節,僅有的一隻右臂也細弱殘破——連這些顯而易見的地方都不堪入目,引擎和武裝自然不問可知。在正常人眼中,這種機甲根本連活動都不可能做到,更別提被推上這需要以命相搏的角鬥場了。
不錯,此地正是這片酷熱沙漠的領主——薩魯曼伯爵的居所,而他最大的愛好也是這片沙漠中居民們的唯一娛樂就是這裏。
——鮮血角鬥場。
踏入這座角鬥場的人,必須抱持著舍棄包括性命在內一切的覺悟,一一擊敗領主的仆人,直到無力戰鬥下去為止。
如果包括領主在內的所有觀眾覺得這個挑戰者做的足夠漂亮,那麼作為報償,領主會酌情賜予他榮譽與獎勵,甚至滿足他的一個願望。
然而,實際上這並不是一條如同聽上去那麼浪漫的道路。
且不說普通人根本無法得到足以和領主的仆人相匹敵的強力機甲,就算有,在技巧與經驗上也無法與專業機師比肩。
無論如何,這畢竟隻是一場取悅觀眾,讓他們從領主大人那無比沉重的剝削之下放鬆一刻、瘋狂一刻的殘酷遊戲而已。粗魯而野蠻的底層人民不會懂得該如何欣賞高雅的藝術,他們隻能從原始的鮮血與殺戮中獲取野獸般的快感,卻渾不在意場中到底誰是獵人,誰是獵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