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想做亡國奴,我也做不來亡國奴!”張懷文輕輕地說道,語氣卻肯定無比。
“你……你……你這是反日言論,你想找死啊!”郭棟驚得“噌”的一下站起來,第一件事就是去打開房門看看外麵,這可比阿勇他們四個有保密觀念多了。
張懷文看在眼裏,心裏還是有些感動。他相信自己對郭棟的判斷沒錯,隻要在不傷害他弟弟的前提下,郭棟肯定會包容一下張家的,哪怕事情有些危險、有些出格。
而隻要郭棟庇護,他那個在憲兵隊做事的弟弟郭梁,在一段時間內,也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不會緊盯著不放。
而他也隻需要這一段時間,現在已經是一九四四年十一月了,還有不到九個月的時間,到時候他們想管也管不了了。
等郭棟重新坐下,張懷文繼續說道,“我不是想找死,是鬼子想讓我們死!”
郭棟錯誤理解了張懷文的意思,連忙問道,“怎麼了?鬼子怎麼會找上你?你在安州城惹到日本人了?”
張懷文搖搖頭,“我沒惹到日本鬼子,可鬼子惹到了很多人,很多人……我很難受,因為我忘不了我是中國人……”
郭棟明白了,卻不知道該說什麼好,這種心理他自己也有,他可從來沒把自己當成過日本人。
日本占領台灣之後,就極力的想要使全台灣“皇道化”,尤其重視在學生中推行“皇民化”教育,妄圖使台灣人心甘情願的接受日本殖民當局的統治。
但他們的美好理想是一回事,他們在台灣的實際統治是一回事。日本早期的擴張是一種借債擴張,無論是甲午戰爭還是日俄戰爭,日本人都欠了一屁股債,再加上要維持一支龐大的軍隊,日本政府的財政很多時候都處於一種非常緊張的狀態。在這種情況下,朝鮮和台灣這樣的殖民地區,必然要遭受到慘烈的壓榨,這使得侵略者和被侵略者之間的關係更為緊張。再加上人種、民族等根本性差別,使得日本的殖民統治並不穩固,除了極少數洗腦成功之外,絕大多數殖民地人民都並不認同自己是日本人,連日本人自己都不覺得這些二等國民配得上“大日本帝國國民”這個稱號。
郭棟理解張懷文的意思,但並不讚同張懷文的想法,他可是在台灣當了二十多年的順民了,都已經習慣了日本人的統治、習慣了自己低人一等。他說,“我也不喜歡日本人,可怎麼辦?我們打不過他們啊,他們可狠了,如果發現你是反日分子,說殺就殺,說抓就抓,這可開不得玩笑。你得想好,這個可是關係到性命、關係到一輩子的事情……”
張懷文打斷他,“沒有一輩子,還有一年不到吧,鬼子就得投降。”
郭棟再次“噌”的站起來,“你說啥?你說啥?不到一年,日本人……明年投降?”
郭棟變得很激動,揮舞著雙手走來走去,“你胡說啥?你這沒憑沒據的,日本人有多能打,你知道麼?日本人有多少軍隊,你知道麼?他們有好幾百萬,怎麼會說投降就投降?怎麼可能?我看你是發燒說胡話呢!”
說著,還要上來摸張懷文的腦袋。
也難怪郭棟這麼激動,他對日本人沒有好感是一回事,但對日本人充滿畏懼又是一回事。任誰發現自己看得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東西,居然被說成是一個虛有其表的破落戶,都會覺得這個是胡說八道。
這不科學嘛!
張懷文躲開郭棟摸腦袋的手,臉色變得非常冷峻,“不是我說的,是佛祖的法旨!”
郭棟的手一下子僵在半空,嘴裏艱難的發問,“誰……說的?”
張懷文不理他,雙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詞,扮神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