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困難地撐著上眼皮,看著指頭算自己這輩子做過些什麼有意義的事情,結果左手五根瘦成筷子一樣的指頭還沒有數完就隻有柔柔歎一口氣,很傷心地放棄了這個工作。
病房裏的藥水味總是這麼刺鼻,旁邊那床的老奶奶前兩天已經不見人影,不知是去找耶穌爺爺,還是如來老伯伯報道了,大概再過幾天就輪到自己了吧。
我叫葉小鸞,出了車禍,車禍的緣由是特別適合言情小說女主角的那種事兒。我一直以來都純情的暗戀著鄰家的帥氣陽光小子,就隻是暗戀著,暗戀著,那一日春光明媚,羞羞的我鼓起勇氣約他出遊,一輛大貨車突然失控撞來,眼看就要撞上一個小孩,於是在刹那之間我推開了小孩,所以成了如今的植物人模樣,據醫生說自己這種植物人嗝屁的那天,什麼都動不了隻有眼淚可以流下來。
“悲劇啊,我不想做言情小說女主角啊。”自己心裏咕噥著,但由於兩頜的肌肉沒有了作用,所以最終變成一串無奈的眼睛眨眨。
望著白白的天花板很同情自己,我無聲呐喊了一句真正的心聲:
“姑奶奶還沒談過戀愛,呀!啊!”
……
我這輩子確實沒有做過什麼有意義的事情,除了扶老奶奶過馬路,在公車上讓座位,與街坊鄰居和睦相處,幫助同學考試作弊……自己真真是一個傳統意義上的好好小女子。
我的父母早就去世了,跟著做古文教授的爺爺,但爺爺年前去世了,所以自己如今一個人孤單地呆在醫院裏,等待著生命終結的那一天到來。
“花季少女可憐呀,好人沒什麼好報。”
在一個寂清的深夜裏,我似乎能清晰地捕捉到自己的呼吸慢慢放鬆,一陣陣眩暈襲來。
窗外月圓如玉盤,應該是中秋了吧。
醫院的那個幹淨高高的值班男醫生也不知道跑到哪裏去了,在身旁似乎有個淒婉的男聲正眼含悲憫絮絮叨叨的說著些什麼,但我已經沒有力氣睜開眼。
“這就是要死了嗎?下輩子我不要再這麼平淡了,我要做女王,女王大人……”
對於死亡的恐懼和對生活滋味的渴望,讓我心頭湧起前所未有的複雜感覺,淒淒慘慘戚戚的雙眼耷拉著,淒淒慘慘戚戚的一滴濕濕的液體從我的眼角滑落滴在了手中的一枚古樸的玉戒之上。
這玉戒據說是我奶奶的奶奶的奶奶的奶奶……傳下來的,但如今這隻是自己唯一的遺物咯……
似是一瞬,又仿如一世。
我發現自己漸漸有了一絲力氣,不似那般嬌弱了,而且輕飄飄的似乎還能動彈了,自己居然還沒死嗎?
然後我發現自己睜眼睛也變得容易了,視線十分開闊視力也變得比車禍之前好許多,所以,我看到了令自己震驚不已的場景。
那是一幅十分別致的畫麵,一群穿著睡衣發絲飛舞的女生追在一個青衣小道士屁股後麵,這小道士慌不擇路,夾著尾巴倉惶逃竄。
這些女生都是聖瑪利亞女校的學生,由於學校發生火災,於是臨時搬到了山後的長仙道觀中。
長仙道觀早已經沒落,隻有一老一小兩個道士,老道士在兩年前羽化,如今這小道士就是這長仙道觀的主持。小道士名叫長生,對於一群如花似玉的姑娘們住進道觀他是舉雙手讚成的,也許是因為修道不精,長生小道士的紅塵心泛濫了,他喜歡上女校的一個名叫殷瑛的女學生。
這一晚,因為是中秋夜,長生特意帶了些果脯月餅去道院西側的女生宿舍送給殷瑛。盡管殷瑛不喜歡他這小道士,但長生從來沒放棄過,堅持認為隻要死纏爛打,一定會成功的。
長生翻牆偷偷溜進了女生宿舍,緊接著倒黴的悲劇發生了,他莽撞的輕輕推開了殷瑛住的宿舍門,因為女生都沒穿外衣,此時映入長生眼簾的是幾條白花花的腿,還有……他還沒來得及欣賞這誘人的春光圖,就飛來了幾隻枕頭還有刺耳的尖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