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月初九。陰。
風吹過山穀的時候烏烏的響
黃葉屯就建在連山的南坡上。這是個世代靠打獵和采藥為生的村莊。
也許是天氣的原因。也許是今年世道不好。雖然年關將近卻沒有點過年的樣子。風把去年留在門上的破對聯吹的隻剩灰色的木頭。幾顆鴨棗幹癟著掛在村口的風裏。
林木就出生在這個村子。他的父親是個獵戶。他父親的父親也是個獵戶。他父親的父親的父親還是個獵戶。。。連家裏的傳家寶都是祖爺爺獵獲一隻灰貂以後在貂胃裏找到的一張寫滿文字的皮毛。
或許是這一點,林木沒有像村裏其他的孩子一樣整天滿山跑,而是在剛剛懂事不久就被送去離山村數百裏的一所叫做邑城的小城市上私塾。
這一舉動在當時的小山村掀起了一頓不小的風浪。以為林木的父母瘋掉了。暫且不說科舉之難,就那筆費用也夠林木的老爹大半年泡在山裏。
可後來村裏人發覺林木的父母讓林木去上私塾根本不是為了去一朝中舉衣冠及第,更不是思想覺悟高到為了兼濟天下蒼生,二老好象根本不求什麼。好象隻是為了讓林木這個孩子讀書而讀書。對於這點林木自己也覺得奇怪。
又到歲末了。拜別了書院裏的師傅,背上行囊林木健步如飛,不一會就走出了城門,消失在初冬的風裏。
踏上山嶺的感覺是那樣的親切感覺就像回家一樣。這是林木走在山梁上的第一感覺。許多時候他覺得自己讀書是多餘的。因為到現在為止他讀了數十年的書了,大大小小的書翻看了無數。然而至今他仍然無法看的懂家裏那張獸皮上寫的字。許多時候他甚至覺得那不是文字而是圖騰一類的東西。
算了。不想這些了。眼見天色已晚,林木就找了一處平坦的地方用周圍的山草搭了一個簡易的床躺了下去,借著月光拿出一卷書來。
古人寫下的經典,自需多看。這是李先生在臨走時對林木說的話語。對於這位李先生,林木可是很尊敬的。
危樓高百尺,手可摘星辰。不敢高聲語,恐驚天上人。
林木看到這裏才聽出耳邊山風呼嘯,向下一望,山穀在月光的照射下顯得分外突兀。出於人對自然天生的畏懼,連獵戶出生的林木也靜了下來。
一陣散碎的腳步聲從遠處傳來。林木不由得一驚,一個鯉魚打挺直起身來,摸出爺爺送的那把獵刀握在手裏,抓住刀的那一瞬間爺爺的那些關於山魈的傳說也鮮活起來。
所謂山魈其實就是村民們對山鬼的俗稱。據老一輩子的獵人說那東西是含冤而死的人的靈魂四處飄泊,最後附在了某些動物身上再化為“人”可這個東西卻根本不是人。這東西腦中唯一留存的記憶就是生前被折磨致死的痛苦經曆。當有獵人不小心被他發現以後便會遭到其的攻擊。村裏的程家胖叔就是十多年前遭了這個東西的毒手,一條腿以及那要命的東西沒了。幸虧同去的獵人救援的早他這條命才沒搭裏麵。可就這原因如今和他一輩的人孩子都如林木般大了。他卻連個老婆都討不到。而且估計這輩子都不會有了。因為這個村裏的青年男女,聽到山魈這個東西沒有不怕的。
不一會,那腳步聲清晰可聞起來。林木撞著膽子從躲著的大石頭後麵探出半個頭來。
隻見那山道上多出兩個人,其中一人提著一盞風燈,燈在山風中搖搖晃晃,兩人在匆匆趕路,似乎時不時還說上幾句。
大半夜的這兩人是誰啊?肯定不是村裏的獵戶。獵人是不需要燈籠的。有天上的月光即可。燈光可是會嚇走獵物的。而且在山林間攜帶非常不方便。難道,難道是村裏的誰病了去請的郎中?不至於啊。村裏的獵戶們誰家不會點醫術?自己幾次受傷不都是給村北的老葉家治好的?
不一會那兩人近了。借著朦朧的月光林木看清了其中一人的臉,竟是村裏的方叔。而另一人身材修長濃眉大眼,約莫三十來歲年紀,穿著一件灰色的道袍背著一個大包袱和一把長劍,頭發都束了起來,看上去頗具些仙風道骨。兩人行色匆匆,似乎是有什麼要緊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