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拿大溫哥華市裕仁路,坐落著一家名為鬆鶴堂的藥鋪。
此刻,夜幕降臨,正有一老一少在關了門的櫃台內相對而坐。其中,老人身穿傳統稠衫,而少年則套著胸口印有“大衛湯普森”字樣的高中校服。
“少爺,這個月又沒病人上門,照這樣下去,隻怕堅持不了多久。”
“我知道。”被稱作少爺的林子傑扭頭打量著一排排殘破藥櫃:“現在華埠相信中醫的越來越少,再加上父親去世沒有坐堂醫生,病人不上門也是理所當然。”
“唉,說起來還是我對不起老太爺栽培,要是當年能學會看病,怎麼也落不到這步田地。”
老人名叫張富貴,本是內地鬆鶴堂林家老號的家生子,民國末年和父親一起跟隨老太爺,也就是林子傑的爺爺漂洋過海來到北美。為了獎勵父子倆的忠心,老太爺在張富貴七歲那年給他開蒙,親自傳授醫術。隻可惜,他天生就不是學醫的料,炮製普通藥材還行,診病卻連門都沒入。
因此,在去年林子傑父親突然死亡後,原本還能勉強支撐的鬆鶴堂生意便開始江河日下,如今,已經連續三個月沒人上門抓藥。
“張老不必自責,我家算上內地都已經傳承四五百年,這點難關算不了。”少年林子傑說著幹巴巴的話。
其實兩人都很清楚,在中醫不被官方認可的加拿大,門庭一旦冷落,就再也沒有複興的可能。
事到如今,他之所以還繼續堅持,除了不忍看到祖業敗在自己手裏以外,剩下的就是為了照顧老人。張家父子不管當初在國內,還是跟隨老太爺來加拿大都一直忠心耿耿。這點,從張富貴至今仍叫自己少爺不肯改口上就能看出。
鬆鶴堂對他來說隻是一份產業,但對老人,卻等同於父子兩代人的生命。
另一方麵,老人頑固堅持還有一個原因,那就是林子傑的身體很差。由於某種先天缺陷,他一生下來就又瘦又小,如今都快十七歲,看著還跟紙糊的骷髏一樣。
這樣的差身體,平時成績又不好,在加拿大根本別想上大學。林子傑這輩子不靠救濟金過窮困潦倒生活的唯一希望,似乎也隻有通過家中藏書學好中醫,再依靠小小的鬆鶴堂安身立命。
隻是,如今千瘡百孔的藥鋪還能撐多久,誰都心裏沒底。
或許是想到了灰暗未來,一老一少同時住口。
時間在就這麼在沉默中慢慢流逝,許久後,張富貴扶著醫案站起:“我去給老太爺、老太太上柱香,今年是少爺虛歲十八的壽辰,如果老太爺還健在,一定會很高興。”
“我也去。”林子傑隨後起身。
鬆鶴堂鋪麵是典型的北美結構,除了用於營業的大堂,穿過後門還有一個小小偏廳,偏廳左邊樓梯通向二樓臥室,右邊,則是地下倉庫入口。
林家祖先排位,就供在偏廳的牆上。
可能由於身體原因,林子傑剛把三炷香插進香爐,就看到嫋嫋騰起的青煙聚成一頭怪獸。
是一頭很像狗熊的怪獸,凶眼利齒,衝著他瘋狂咆哮,似乎非要將他撕成碎片不可。
怎麼回事!少年一驚,隨後便看到怪物便朝他撲來,瞬間鑽入眉心。
“張老,你瞧見什麼了嗎?”詭異的情形,讓他有些發懵。
“沒有啊。”張富貴雖老,眼睛卻不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