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感到十分滿意的是,他喜歡苦菜和鹹辣,在喜歡吃辣味而又出產濃茶的雲南,還比較容易滿足。“一鍋燉”沾著鹽巴辣椒,吃起來也很津津有味。

昆明雖然四季如春,缺乏陽光的破樓上卻陰暗得難受。冬天來了,他常常抱著毯子,領著夫人孩子們到鎮外河灘邊的草地上曬太陽。他解嘲地說:“不是營養差了嗎,就讓我們向陽光找補償!”

日子一天比一天惡化,但他緊一緊肚皮,仍然堅持下來。他應付第二期艱苦的辦法,便是和饑餓作戰,三頓幹飯改成兩頓,兩頓還不行就吃一頓幹飯一頓稀飯。那特製的“一鍋燉”早有了變化:油花越來越少,白菜粉條也被淘汰,“白肉”也代之以豆渣。

有時他領著孩子到田裏捕捉害農的蝗蟲,拿回來炸一炸,加點鹽,當大蝦咀嚼。但是,炸“大蝦”,太費油,不能常吃。後來,便到河溝裏去捉田雞,放在鍋裏燉,他管這叫作“雞湯”。

每次吃“雞湯”總是很風趣地說:“這不花錢,還很有營養,味道也很鮮哩!”

柴炭太貴了,燒熱水不經濟,早上總是帶著孩子到村邊小河裏去洗冷水臉。

村子到昆明有20多裏路,坐馬車要費錢,就提著手杖,背著書包,步行進城,在城裏住一宿,當天下午和第二天上午連著把課上完,又步行回去。剛到昆明還常常穿的那件很體麵的黑緞馬褂,早就送到拍賣行去了,長衫也漸漸陳舊了。步伐還算健快,但兩頰卻日益消瘦了。

生活如此困難,他不祈求別人同情,不要求親友幫助,也從無怨言。

有一個年輕時候的“好友”,抗戰前就投靠國民黨政府,已經當到大學校長、教育部次長等高官,多次想拉聞一多到官場去。

一次,因公來到昆明,專門來看望他。一見聞一多清貧如洗的處境,又一次提出舊建議——何苦如此刻苦自己嘛!至少也去重慶休養一段時間,這位老友負責接待。

聞一多回答說:“論交情,我們是幾十年的老朋友,過去不分彼此,你來我往,也是常事。不嫌清貧簡陋,我願意留你小住,但你那兒我不能去!”

問他為什麼?

他說得很簡單:“你那兒同過去不一樣了,那是衙門,那裏有官氣!”

饑餓、貧困、疲勞地步行,並沒有使他放鬆所承擔的工作,在學校裏一直是最受尊敬的教授之一。從不因私事耽誤學生的學業,從不浪費上課的時間。雖然每次上課來回要走幾十裏路,還是準時走進課堂,拍一拍身上的塵土,便翻開書卷和手稿,開始那充滿風趣的講課,從那和悅的臉上,很難感到他正在受著多麼艱苦的折磨。

徐悲鴻克己以儉

徐悲鴻是中國人民的傑出畫家。他在藝術創造上勤練篤學的精神,足為大家模範,他的克己節儉也是大家的風範。

徐悲鴻為國家創造過巨大的財富,他曾經無數次慷慨地幫助了許多人,但是他對自己永遠嚴格和節儉。

在臨逝世之前,他身上穿的隻是一套洗得褪了色的灰布中山裝和一雙從舊貨攤上買來的舊皮鞋。一塊用了30多年的舊懷表,曾經日夜不停地伴隨著他,度過了30多年艱難的歲月,直至他停止了呼吸,這塊懷表也才停止了轉動。

1943年,徐悲鴻在重慶中央圖書館舉辦個人畫展。這次畫展賣出的一部分畫,所得的畫款很多。他照例是幫助一些窮朋友、窮學生購買書籍字畫。許多人來伸手借錢,他都慷慨地贈給。他年輕時的痛苦遭遇使他永遠同情處於困境中的人。

徐悲鴻先生長期過著艱苦的生活。他在中國美術學院工作的時候,吃著集體夥食,和大家一起包飯,吃的常常是發黴的平價米,喝的是田地裏的水。

他隻有一間不大的臥室兼畫室,室內有一張充當畫案的寫字台。一張木床,一個木櫃,兩把藤椅,而且這些家具還都是未曾油漆過的。他在冬天總是穿一件藍布棉袍,夏天穿著夏布衫,從不穿綢料衣服。有時,有重要的社會活動,才穿西服。他的自奉之儉,是令人難以想象的。

1946年,徐悲鴻和夫人來到北平。他們租住在東裱褙胡同22號的東西廂房裏。房屋的主人住在北屋,他們有時邀人打麻將,打到深夜,夜闌人靜之際,客人散去時,一片喧囂,吵得徐悲鴻夫婦不能安眠。徐悲鴻夫婦想租一個比較安靜的住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