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部分
馮玉祥與孫中山的神交
馮玉祥與孫中山生前雖未見過麵,但彼此神交已久,坦誠相待,情感深厚。
馮玉祥對孫中山非常敬仰,是孫中山革命思想的信徒。他說:“我景仰中山先生已20年,信使往還者已多年,但我一直沒有得著見他麵的機會。這正是我心中遺憾的一點。可是我從敬仰中對他所生的一種敬愛之情,決不因此而稍有不同。我總覺得自己在精神上和他長在一起,從他跟前我得到啟示與鼓勵,使我走上革命的道路,明白了救國的要訣。”
孫中山對馮玉祥也了解信任,曾派專人將他的手稿《建國大綱》送給馮玉祥斟酌。這種知遇之感和孫中山的謙虛態度使馮玉祥深深感動,難以忘懷。
早在辛亥武昌起義時,馮玉祥就舉兵響應。而後,一直追隨孫中山的革命事業。
1918年馮玉祥為支持孫中山組織發動的“護法運動”,被段祺瑞免職。後因全軍將士擁護馮的正義立場,堅決要求馮繼續任職,段怕事態擴大,才隻好收回成命。馮玉祥事後致書孫中山,表示雖然還不能直接追隨他,但精神上已和他結合在一起了。
孫中山派人帶親筆信麵交馮玉祥;馮玉祥也派秘書去謁見孫中山,表示“隻要用得著我時,無不盡力以赴”。
1924年,馮玉祥發動北京政變,倒戈反直,囚禁曹錕,驅逐溥儀出宮,這一革命行動是與孫中山的幫助支持分不開的。當時馮玉祥對曹錕的賄選和軍閥混戰深感厭惡,托人帶給孫中山對時局的五條意見,提出實行民主,改革政治和團結協商等具體主張。
孫中山派代表告訴他,在當前的形勢下,首要任務是先打倒反動的直係軍閥,馮玉祥答應俟機而動。北京政變成功後,馮玉祥主持召開政治軍事會議,將所部改稱“國民軍”,馮玉祥任總司令,並且請孫中山北上,“共籌統一建設方略。”
孫中山致電馮玉祥,熱烈祝賀,慨然表示“建設大計亟須決定,擬即日北上,與諸兄晤商。”
馮玉祥派代表持親筆信前往廣東歡迎孫中山,囑咐北京警備總司令:“孫先生到京後,一定要盡力保護。”並說:“國民黨的隊伍,就等於孫先生的隊伍,應聽從孫先生的指揮。”
孫先生扶病上北京時,段祺瑞與張作霖勾結在一起,排擠馮玉祥,馮玉祥被迫通電辭職,到京西天台上隱居,後移往張家口,未能與孫中山見麵。
馮玉祥得知孫中山的肝癌漸漸加重,即派夫人李德全帶著他的親筆信前往拜望,孫中山這時送給馮玉祥6000本《三民主義》、1000本《建國大綱》和《建國方略》。馮玉祥全數分發給各部隊,令官兵列為正課,悉心研讀。
孫中山病逝的噩耗傳來,馮玉祥所部全體官兵無不震痛,皆纏黑布7天,以誌哀悼。馮玉祥寫了悼詞,對孫中山給予崇高的評價,並表示要為完成孫中山的革命事業貢獻餘生。
趙聲與黃興的革命情誼
趙聲和黃興都是辛亥革命史上著名的革命家,他們為了挽救中華民族的危亡,建立獨立富強的民主共和國,棄學從戎,曆盡千險,出生入死,百折不撓。在革命鬥爭中,兩人建立起血肉相連的友誼,寫下了可歌可泣的篇章。
趙聲,原名毓聲,字伯先,江蘇鎮江人,17歲考中秀才。後來江南水師學堂招考,趙聲慨然投筆,以第一名錄取。因言論激烈,被勒令退學。後入江南陸師學堂插班肄業。
趙聲赴日時,結交了留日學生黃興。黃興,字克強,湖南善化人,即今長沙,考中過秀才,後就讀於湖北兩湖書院,1902年春被選赴日留學,入宏文學院速成師範科。接觸了革命思潮後,從一介書生開始走向革命。
趙聲與黃興等人相識結成好友,趙聲常參加留日學生集會,發表演說,甚為黃興等人傾慕。趙聲東遊日本的目的之一就是要考察軍事。此時,黃興也對軍事興致很濃,所以趙聲常約黃興去觀看日本士官聯隊的操練。
兩人還通過各種途徑,請日本軍官給予軍事技術與戰略方麵的指導。他們都喜歡實彈射擊,並曾在東京武術會演習槍彈騎射中獲獎牌。趙聲和黃興自此結下了深厚的革命友誼。
1903年夏,趙聲從日本回國。同年黃興也從日本回國,兩人都認為革命是必須在國內進行的事。同年,趙聲回江蘇,被聘為兩江師範學堂教員,他暗中創作了一首宣傳反清的《保國歌》,傳播於長江中下遊各地。
與此同時,黃興則去湖南開展革命工作,並在長沙主持明德修業學校。
1903年秋,趙聲因在南京北極閣拒俄救國大會上演講倡論革命,被清廷列入緝捕之名,被迫避走湖南長沙,與黃興故友相逢,格外親切。
1904年初,黃興等人在湖南組織華興會革命團體,並準備在長沙發動起義。趙聲為與湖南策應,決定往北方活動,故離開長沙,來到北京,後來又到了保定,與革命誌士吳樾結交。
在這期間,他進入北洋新軍任隊官,準備借秋操之機舉行起義。但因北方風氣閉塞,運動無效。趙聲又回到南京擔任了江寧督練公所參謀官,以後又到江陰教練新軍。
1904年底,黃興領導的長沙起義流產,黃興等人被迫逃往日本。1905年,孫中山與黃興等人在日本東京建立中國同盟會。孫、黃兩人非常重視趙聲深入新軍所做的工作,派人與趙聲聯係,吸收趙聲加入同盟會。
1906年,長江中遊一帶鬧災,湘贛交界的萍鄉、瀏陽、醴陵災情更嚴重。黃興等人決定伺機起義。
12月起義爆發,趙聲在南京聞訊後,認為時機可乘,積極策劃南京新軍響應,並秘密派人前往聯係。但當趙聲率領的新軍到達萍鄉時,起義已失敗,革命軍也解散了,趙聲隻能“摩挲長劍,暗中揮淚”。
黃興後來知道這種情況,也“擊桌愧憤,寢食俱廢”。兩位誌士後來都因起義遭到厄運,但卻沒有氣餒,仍然堅持戰鬥。
1911年4月,由趙聲、黃興分別任革命軍總指揮和副總指揮,在廣州領導了曆史上著名的黃花崗起義。
後起義失敗,黃興負傷到廣州河南一個同誌家養傷,趙聲也因迷路,渡珠江來河南,碰到一位出外為黃興買藥的同誌,這樣,兩位戰友得以相見。一見麵他們就抱頭痛哭,黃興因傷痛暈過去又蘇醒過來,要渡河去與清兵拚命,被趙聲勸住。
趙聲與黃興先後脫險來到香港。趙聲感情上處於極度痛苦之中,常以酒澆愁。5月6日趙聲患盲腸炎,口中吐血,黃興派自己的妻子日夜守護在趙聲病床前。
趙聲病情日趨惡化,臨終前,神誌忽然清醒,並吟出“出師未捷身先死,長使英雄淚滿襟”的詩句,淚隨聲下,他再一次睜開雙眼說:我對不起死去的戰友,報仇雪恥就靠你們了。
說完,竟淚流不止。5月18日,趙聲去世,年僅32歲。
黃興獲悉趙聲去世的噩耗,痛不欲生,他設奠哭祭,為他送葬。此後,黃興在《與胡漢民致譚德棟等書》中,仍追述趙聲逝世之事,認為像趙聲這樣豪雄英武的人,沒有死在殺敵的戰場,而是死於平常的病痛,實在是令人悲慨,表達了黃興對趙聲的深切懷念之情。
章太炎與蘇曼殊的師生之誼
章太炎是我國近代史上一位偉大的民主主義革命家。1903年,他以“反清排滿”的罪名被捕入獄,1906年出獄後即流亡日本,主辦同盟會機關報《民報》,宣傳革命,旗幟鮮明地與保守派作堅決鬥爭。
1907年2月,兩個風塵仆仆的年輕人來到《民報》編輯部,章太炎身穿一件破舊的和服,在厚厚的眼鏡片後麵的雙眼凝視著來人。“先生,你不認識了?我是光漢。”
劉師培走上前拉住了章太炎的手。當年章太炎在上海《愛國學社》任教時,劉師培是他的學生。
“唔,是你,光漢。”章太炎興奮地丟掉手裏的煙,笑了。
“先生,這是我的朋友蘇玄瑛,他是專門從中國趕來拜見您的。”劉師培把身後的青年推到章太炎麵前,介紹著。
蘇玄瑛紅著臉,叫了一聲“先生。”
太炎望著這個瘦弱、矜持,一臉靈氣的年輕人,自語道:“蘇玄瑛,好熟悉的名字呀!”
劉師培介紹說:玄瑛在《國民日日報》當過編輯。
章太炎說:“對了,我看過你在《國民日日報》發表的《嗚呼廣東人》,把那些唯利是圖,毫無愛國心的人罵得淋漓盡致,太好了!”大家都高興地笑了起來。一會兒,太炎指著玄瑛對劉師培說:“玄瑛年紀輕輕,難得這樣沉穩。”
劉師培朝太炎一稽首,半垂眼簾說道:“出家人恬淡虛無,真氣從之,自然又沉穩,又安靜。”
太炎聞言驚喜地盯住玄瑛:“怎麼?你還是個佛門弟子麼?有法號麼?”
“法號曼殊。”
懂梵文嗎?”
“略微懂些。”玄瑛說著又紅了臉低下頭。
太炎興奮極了:“這太好了,以後我們有時間可以在一起研討了。”
接著他們又談起了形勢,又過了一陣,他們起身告辭,準備去給玄瑛安排住處。太炎指著淩亂的房間說:“要是不嫌棄,玄瑛就住這兒吧,晚上閑了,正好有人聊天。”
玄瑛被這意外的挽留驚呆了,好一會兒,他才如夢方醒地連連點頭。
晚飯後,玄瑛和太炎相對而坐,閑談起來。太炎問玄瑛:“局勢這麼緊,到《民報》來怕不怕?”
玄瑛含笑搖搖頭說:“沒想過。”沉思片刻,他又說:“我這次是為還願而來。”
“還願?”太炎很驚奇。
“4年前我在日本留學時,就仰慕先生,發願要做您的學生,現在我如願了。”
太炎的目光變得柔和了,微笑著吸煙。接著他們談起了佛學和革命的道理。
玄瑛虔誠地注視著太炎,耳邊的聲音像海潮緩緩地從遠處推來。“先生!”玄瑛喊道。
“玄瑛,叫大哥,以後你們都不要叫先生,我是你們的大哥。”太炎的臉上,露出了輕鬆的笑,額上的皺紋也漸漸舒展了。
同盟會的處境越來越艱難,日本政府為了滿足清政府迫害革命力量的要求,同時也感到同盟會的活動對日本政府也是一個心腹之患,因此,他們迫令孫中山離開日本。
作為同盟會喉舌的《民報》,其處境就可想而知了,他們常常入不敷出,捉襟見肘。無奈,玄瑛隻得拚命作畫,給報紙的副刊拿去發表,或是拿去賣了,以補辦報的經費。
一天,太炎和玄瑛在一起談話,玄瑛問:“世事這麼艱難,大哥你就沒想過失敗麼?”
太炎點起煙,嚴肅地思索了許久,突然問:“你說項羽算英雄嗎?”
玄瑛點點頭。
“是呀!大丈夫做事,論是非不論利害,論順逆不論成敗,論萬世不論一生。”
玄瑛輕聲歎口氣說:“我雖然也常常有一腔激情,有幹一番事業的雄心,可我的心又太容易灰,太容易冷,隻有皈依佛門,求得心靈的安泰。”
太炎扔掉煙蒂,感歎說:“是呀,我有時真羨慕你們斬斷煩惱絲,遁入空門。可今天國家人民都處於水深火熱之中,皈依佛門,這難道是男子漢大丈夫該做的事嗎?”
玄瑛的臉又漲紅了。
“想想看,”太炎繼續說,“西方人信奉基督,國人供拜釋迦牟尼。可是,替萬民受難的耶穌,能不能真的替萬民受難?普救眾生的如來,能不能把苦海中的民眾救上篷船?玄瑛,你說你常常灰心,這實在難免,何況你半生坎坷,無親無靠。你其實本來是一把火,隻因為在嚴寒和苦雨中淋得太久,你的火焰才熄滅了。不過當你為著一個信念而鼓舞的時候,你就會覺得春天又來了。”
聽了太炎的一席話,玄瑛萬分激動,他對自己將要走的道路看得更清楚,決心也更堅定了。
1908年7月,日本內閣更迭,新上任的外相小村壽太郎為了誘使清政府屈從日本提出的侵占東三省各項權益的無理要求,決定對清政府采取“親善”政策,因而下令封禁清政府始終視為眼中釘的《民報》。
太炎的心中,早已無所畏懼,他望望陰雲密布的天空,沉靜地等待著無情的暴風雨。
“大哥!”玄瑛在夜風裏戰栗了一下,靠緊了太炎。太炎抓住玄瑛的一隻手,望著陰沉沉的夜空,忽然朗聲大笑:
“玄瑛,你聽我說,我們雖然是書生,手無寸鐵,但早已經不惜流血,置生死於度外,我們無愧於4億同胞,還有什麼值得畏懼的?”他說著,挽起玄瑛的手臂走出黑洞洞的大門,大步地、義無反顧地走在冷冷的夜風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