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劉廠長很和藹，看見趙成功走進門，他立馬站起來迎了上去，拍著趙成功的肩膀，關切的問：“休息好了嗎，小趙？”
趙成功望著劉廠長的笑臉，覺得他笑起來更老了，臉上的皺紋更多了。“休息好了，廠長。”他回答道。
“那就好，來來來，過來坐。”把趙成功讓到沙發上坐下，又遞過來一杯水，劉廠長自己也坐了下來：“小趙啊，你是清楚的，我已經到歲數了，這是在站最後一班崗了，很快這個廠就要交給你們年輕人了，但是，越是最後一班崗我越是要把它站好，對不對？”每次說到這裏他總會停頓一會，好像是要讓聽的人認真領會一下。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接著又說，“我們都知道，你是個好同誌，能幹，勤奮。可是我不明白，在就要完成任務的關鍵時候，你怎麼能離開呢，這是導致出事故的主要原因啊。”
“廠長......”
“小趙，你聽我講完。”劉廠長對著趙成功擺了擺手，“你在最後時刻的離開，就說明你的身上還缺少一種精神，一種真正的負責任的精神。你看我，在這個位置上也算是最後時刻了，如果我也不負責任，那我們的廠不亂了！”
趙成功有些暈，他覺得他已經知道劉廠長後麵要說的結果了。頓時，辦公室裏的空氣讓他窒息，那種熟悉的空虛感瞬間包圍了他，壓迫著他，好像他再不掙脫，他就會被摧垮了。這時候，他又想到了同學王理陽和王理陽說的話。突然，他鎮靜了下來，用一種奇怪的堅定的語氣說：
“廠長，讓我先講兩句好嗎？”
被打斷了話的劉廠長有些發楞。趙成功接著說：“劉廠長，我已經想好了，廠裏為了降低成本，不正在鼓勵大家停薪留職嗎，我決定了，停薪留職我回家！”
劉廠長睜大了眼也張大了嘴，好像麵前的趙成功是個怪物：
“你說什麼，小趙？”
“停薪留職，我回家。”趙成功有了一種被解放了的平靜。
“你可想好了，小趙！”
“想好了。”
“行，我個人同意你停薪留職，”劉廠長氣憤說話都濺出唾沫星子了，“真是錯看你小趙了，雖然你的車間出了事故，在我的堅持下，廠部還是決定任命你為生產副廠長，我正要通知你呢。現在，不用通知了！”
怎麼走出廠的，趙成功已經不知道了。已是傍晚時分了，太陽朝西邊的地平線下落去，天空中布滿了紅霞，雖然時有小風吹過，但氣溫依然很高。趙成功突然覺得口渴的不行，他急需要喝點什麼，最好是喝點冰冷冰冷的東西。猶豫了一會，他給張豔豔打去了電話。
華燈初上的時候，張豔豔帶著趙成功來到了蘭紅歌舞廳。趙成功有些驚訝地看看歌舞廳的霓虹燈，又看看張豔豔，仿佛在問：你熟悉這地方？張豔豔看出了他的疑問，笑著說：“別瞎想，這是我一個好同學開的，剛剛營業。走，你不是要喝酒嗎，裏麵多的就是酒。”
倆個人向門裏走去，邢鋼正好從裏麵走出來，看見張豔豔，他立即迎了上來。
“這不是豔豔嗎，怎麼，來玩還是來找紅紅？”
“邢老師，你也在？”
“紅紅忙不過來，讓我晚上來幫幫她，你這......？”他又看看趙成功。
“哦，邢老師，這是我們廠的趙主任，”張豔豔介紹道，“這是我好同學的朋友邢老師。邢老師，給我們開個包廂，我們是來照顧紅紅的生意的。”
邢鋼和趙成功握了握手：“歡迎歡迎，那請跟我來。”
安排兩個人在包廂坐下，邢鋼說：“馬上叫他們送酒來，我有事要忙，你們玩，紅紅來了我會告訴她。”就退了出去。這個時候，趙成功的傳呼機響了。他看了一下，說：“我回個電話。”
傳呼是妻子陳香麗發的。
“你不是說今天不去上班了嗎，”電話一通，陳香麗的聲音就傳了過來，“怎麼又去了？你什麼時候回來？有事要跟你商量呢。”
“什麼事？”趙成功的聲音比平時小了不少。
“電話裏不好講，你快回來吧。這電話裏的聲音怎麼不像是你在辦公室？”
趙成功有些不耐煩了:“有什麼事就說，什麼好講不好講的！”
“我小舅又住院了，我媽想找我們借點錢。”
“你拿給她就是了。”
“那家裏就沒什麼錢了。”妻子的話說的趙成功心裏一緊，想到自己從此在廠裏沒有工資拿了，他的心竟有些慌亂起來。
“借了再說，”趙成功努力用平靜的語氣說道，“你媽媽已經開口了，不借行嗎。就這樣吧，我盡量早點回去。”就掛斷了電話。
包廂裏，茶幾上已經擺滿了啤酒。
夏日的夜雖然來的遲，當李立離開廠的時候，天也已經黑了很長時間了。快下班的時候，他被劉廠長叫了去，先是談了半天類似站好崗和責任心的話題，到最後，也就是剛剛他離開前，劉廠長才特別認真嚴肅的通知他，他已經被任命為廠裏的副廠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