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你看我今天抓到一隻骶婺魔獸,夜晚徒兒給您做好吃的。少年顏開笑逐地提著手裏那隻猶如蒼鷹大小的骶婺魔獸,三步並兩步地走到一位白發黑袍老者的身邊。
老者白發蒼蒼且長發披腰如女子那般,五官神采奕奕,滄桑中依稀可窺昔日之清秀。這位白發黑袍老者便是少年的師父,且看這少年長得弱不禁風,斯斯文文,眉目間一股女孩子的柔美悠然流彩。少年身著一身破爛麻布,猶然山中狩獵之人所穿衣裳,遠遠不如老者這一身布料來得華貴雍容。
骶婺魔獸本是這天昇山上最常見的低等魔獸,被人類和其它獸族當做食物,處於魔獸食物鏈的最底層。它猶如蒼鷹般大小且渾身毛發或彩或白,婺頭上有三隻眼睛,喙尖長爪利,背後有翎翎長翅即屬於飛行魔獸,捕食山中最下等的靈貓走獸類。
想來少年業已隨師父來到這天昇山三年了,現今自己已經十七歲了,是時候該下山替自己養父養父報仇雪恨了。
白發黑袍老者笑吟吟地看著逑然歸至自己身邊的徒兒,站在山巒高處轉眼敬慕遙看天昇山層巒疊嶂春寒料峭,又是一年好風景。老者所處的山巒對麵蒼翠欲滴遮蓋不了點若繁星的花團錦簇,山腳下的碧波湖浮光掠影且自煙波浩渺。
漸漸地山色偏晚,行人暮遲遲,師徒二人一前一後悠然樂道地歸至山中茅屋,這兩間僅能遮風避雨,劈柴生火的破草屋還是他師父當年逃入山中搭建的。
徒兒你此番下山替自己養父母報仇,莫忘了為師素日裏告訴你的一句話。白發黑袍宛然接過少年遞給他的一塊骶婺魔獸大腿肉,用手慢慢地扯下細嫩油黃的肉絲撥進嘴裏,吃相可謂是斯文有禮。
師父你平日裏說的話太多了,重點是哪句我都不清楚,明天我就下山了,要不您老人家再給我上上課,了了您老人家的心意。再看少年吃相虎吞狼咽滿臉地油汙肉渣,低著頭隻顧啃自己手中的烤肉。
徒兒你啊你,也罷你年紀還小,生性貪玩且好在為師教給你的本事你都學會了,更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白發黑袍老者本欲出手敲打少年的腦殼,但心中忽然念起自己這麼多年隱居山中徒兒一直用心照顧自己,以前打他那麼多次今日便罷了。
白發老者身上沒有什麼長物,有一把刻著他名字的古金鑲玉劍對少年來說沒有多大用處,若是給了自己徒兒反倒是一種不可言說的禍害。
為君者,舟也。庶人者,水也。水能載舟,亦能覆舟。怨不在大,可畏惟人。載舟覆舟,所宜深慎。白發黑袍老者悠然捋著下巴飄至胸襟的白胡須,對自己的徒兒重複說起往日對他的教誨。
師父我又不想當天晟王朝的皇帝,你當初要是把那幾句話留給你的兒孫,那就不會讓羯羅國主打到我們天晟王朝來了,更不會我的養父母他們慘死在魔獸手中。少年心中暗道,依舊顧著啃食烤熟的骶鶩魔獸,他聞聽師父的聲音嘎然而止點頭附和。
少年笑著頷首作應,再抬起頭瞅自己師父的時候,他定然看見白發黑袍老者的眼裏熱淚盈眶,想哭卻沒有哭出來,胸中藏著一股壯誌豪情奈何烈士暮年。
他懂師父這種表情帶著對故去的天晟王朝懷念,帶著對天晟王朝開國先祖的愧疚,更帶著希望有一朝能夠光複天晟王朝遼闊的疆域。
兩人這一夜說了很多欣然的話,少年說了自己對未來的幻想就是天天大魚大肉,好酒美食,別無所求。師父聽他這麼說,心中不禁對他感到一絲失望。
少年繼而說這些幻想當然要等自己建功立業,打退羯羅國和討伐諸侯叛亂之後,白發黑袍老者的心塞頓開。
臨行前師父一直對少年重複那句載舟覆舟,還之交待少年一句,若是天晟王朝子孫亂政荒淫,有虧百姓,彼可取而代之。
少年仰首舒然對師父說道自己此生誓死收複天晟國土,絕不敢對君主有二心,如有違天地良心,必然被人亂箭殺之。
水能載舟,亦能覆舟。載舟覆舟,人心可畏。
淩兄,你在想什麼呢?四皇子蒙艁但見淩然一身素裝憑倚橋欄,仿若有所思低言自語,他便探出修長白皙的五指揮揮淩然的眼前。
回四皇子的話,本王沒有想什麼,隻是想起師父往日的教誨,勞四皇子寬慰了。淩然已然聽見四皇子蒙艁叫他那句淩兄,他早已不再喚作這位四皇子小艁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