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依畫聽得咂舌,這麼說,要不是剛才他們反應快,這幾隻骷髏蚊很可能就在他們身上插上吸管鑿了洞?
“這死水底下肯定有不少白骨,否則怎麼會養活這些骷髏蚊?這骷髏蚊也算聰明,竟然躲在了石柱裏,一躲就是百年。”水依畫嘖了兩聲。
“我的天哪,上回是大蟲,這會兒是大蚊子,這埋葬死人的地方咋就這麼多稀奇古怪的東西?”東方陵罵罵咧咧了一句,不著痕跡地挪到劍十一身後。
幾人往前又走了幾步,身後的圓柱又有異動,竟然發出了轟隆的聲響,那雕刻著令人毛骨悚然的鎮墓神獸和警告話語的石柱開始慢慢往下沉,在石柱下沉的湖中心出現了一個深深的漩渦,所有的死水被那漩渦吸了進去。片刻之後,三十多丈寬的死水竟然全部消失,水底的東西也全部露了出來。
無數具白骨躺在上麵,還有一些生了鏽的兵器。
看著眾人難以置信的目光,千霞歎道:“這五百年來確實有不少人不聽勸阻偷偷潛入古墓,現在的黑巫族很多都是開鑿古墓的擁護者。”說到這兒,小姑娘冷笑一聲,“別以為我不知道她們的心思,不過是貪圖我師祖留在裏麵的巫法手劄。”
眾人聽後或感慨或無動於衷。他們來這裏也是有所求,不知道前麵到底還是什麼陷阱等著他們。
“走吧。”姬沐離的一句話讓眾人拋下其他念頭,繼續前行。
走了不多時,前麵出現一間石室。外麵是一塊黑晶石製成的門。
“千霞姑娘,你的這師祖和她好友簡直是財大氣粗啊,連這門都是黑晶石做成的!”東方陵忍不住讚了句。
千霞一聽這話頓時眉飛色舞,“在我們巫族,這種東西多得是,算不得什麼,東方公子要是喜歡的話,回頭我送你一袋。”
東方陵一想到小星星喜歡這些閃閃發光的東西,立馬就恬不知恥地應下了。
兩人說話的時候,姬沐離試圖推開石晶門,未料這門好似被什麼給定住了,竟然一點兒動彈不了。
“這門外被人設了結界。”北堂洌等姬沐離白費力氣了許久之後,提醒一句,登時換來姬沐離的一記冷眼。知道不早說!
千霞聽到自家阿洌說話了,立馬也湊過去看,頓時叫了一聲,“這是巫結!在我們巫族隻有巫法強大的族人才能做到,像我們白巫族祭壇外的巫結,就是師祖留下的,現在的族人中隻有聖姑和兩位長老合力才能解除。”
念念叨叨了片刻,千霞正想說自己無能無力的時候,北堂洌卻伸出手在那黑石晶門板上按了一下,接著,那封閉的門板被他隻輕輕一推,開了。
北堂洌踱步走了進去。
千霞瞪得眼都圓了,激動得一下撲到他背上,“阿洌阿洌,原來你這麼厲害啊!”
北堂洌把她從背上拎下來,“你給我好好走路。”
“哦!”聲音幹脆,喜悅滿溢。
姬沐離幾不可見地哼了聲,拉著水依畫緊跟著走進去。
端木沉淵似乎想通了什麼,現在也不急著往前趕了,偶爾也墊底走在後麵,保護著幾人的後背安全。
石室並不多,所以後麵幾人並未進去,隻在門口瞧了瞧。
這石室好似住過人一般,紫漆木的桌椅一樣不缺,裏麵還有一張石床和折好的被褥。甚至在牆壁上還懸掛著幾幅泛黃的丹青筆墨。
水依畫帶著詫異的目光,一動不動地看著石室。這裏麵的布置還挺雅致的,想必兩位前輩都是懂得生活的人。可是,她總覺得……這不像是兩個女人住的地方,倒像是一對情侶。
“怎麼了?”姬沐離熟絡地伸出手挽在她的腰肢上。
“……離離,難道你不覺得這裏的布置過於……溫馨了麼?而且好像住了很久的樣子。”水依畫有些不可思議地道。她甚至認為,兩位前輩很可能在修好古墓後就住在了裏麵,然後一直住到了死。
聽完水依畫的話,姬沐離挑剔地打量著這件石室,也沒多好,不過的確像是個人住的地方。
水依畫仔細打量著每一處。這裏的很多東西都在告訴她,兩人曾經生活得如何愜意。
一盤殘棋,幾本摞在一起的臨摹字帖,甚至在架子上還擺放著一把古琴。
男子作畫,女子彈琴。水依畫想到的就是這樣的情景。
桌子上有賣相不錯的糕點,有一壺沏好的清茶,硯台裏已經磨好了墨,毛筆頭上的墨汁還有些潮濕,有幾張寫滿字的信紙淩亂地擺放在桌子上,而屋內之人仿佛剛剛離開一般,看來封印將室內的一切都定格在了數百年前的某一刻。
水依畫信手撚起一張,上麵的字跡完全看不懂,於是遞給千霞。
“這是我古巫族字跡,上麵是說……是說,天啊!”千霞飛快速地拾起剩下的幾頁信紙,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
“這上麵寫的是什麼?”姬沐離問。
千霞無措地盯著北堂洌,怔怔地道:“阿洌,原來五百多年前救下我師祖的人根本不是女人,而是一個男人!
師祖與那人相愛,可是那時候的巫族不容族人跟外族男人想通,師祖她身為當時候的聖女,隻能隱瞞恩人的性別,之後兩人一齊修了這座古墓,住在了裏麵。當初師祖本就被巫法反噬,就算得救也已成了個普通人,跟常人一樣生老病死,她同那位恩人在此處相守了三十多年,她竟是一輩子都住在了裏麵!”
說完,千霞哭喪著臉看北堂洌,“阿洌,如果我那師祖能夠像聖姑一樣打破舊規,她是不是也能跟現在的聖姑一樣幸福?師祖她就是想得太多了,固守成規,結果隻能一輩子呆在這種地方……”
北堂洌輕輕拍了拍她的背,無言安慰著她。
“千霞姑娘,或許你師祖和那恩人都很享受這種生活,雖然呆在這不見天日的古墓裏,可是能相守一輩子,那是什麼都比不上的。”水依畫淡淡一笑,看得通透。
千霞吸了吸鼻子,心裏好受了許多。
“尊上,前麵有三扇上了鎖的石門。”守在黑石晶門外的幾人傳來一聲,正是溫昊然。
姬沐離在裏麵回道:“用內力震開便是。”
“爺,你最好還是出來看看。”劍十一也道。
見水依畫正盯著桌上的一盤糕點打量,姬沐離便先去查探情況。
眼前是三扇上了鎖的石門,這三扇石門長得一模一樣,讓人無從區分。北堂洌已經表示這石門外沒有巫法設下的結界,按理說用內力震開輕而易舉就能進去。可是,三扇石門上竟刻了一行字,讓人不敢輕舉妄動。
上刻:毀鎖而入,則古墓塌。
如果上麵說的是真的,他們在毀掉這三扇門的同時,古墓便轟然倒塌,那還找個勞什子的寶藏,他們不被埋葬到裏麵就好了。
沒人敢冒著讓古墓坍塌的危險來毀掉石門。就連姬沐離在看到這行字的時候也沉默了。
如果上麵寫的是不得入內否則不得好死,他一定會破門而入,但是現在便是另一回事了。若古墓坍塌真的坍塌,後果不堪設想。
正在這時,千霞無意地說了句,“既然上了鎖,那就應該有鑰匙。”
“對啊!哈哈,小丫頭你太聰明了,爺,我們找到鑰匙開了鎖不就安然無恙了麼。”東方陵高興起來。
其他人聞言難免露出幾分赧色,他們都是霸道慣了的人,喜歡走捷徑,卻忘了最原本的方法。
“不用找了,鑰匙在這兒!”水依畫已經從石室出來,眼裏笑意盈盈,手心攤開,露出三把鑰匙。
“畫畫,你從哪兒找到的?”姬沐離嘴角勾了又勾。
“自然是那石室。”水依畫笑回道。
方才她見其中一個裂開的糕點隱約露出裏麵的金屬光澤,略一思索後便掰開了其中一個,裏麵赫然藏著一把黑色的鑰匙。
等所有的糕點都掰開的時候,一共找到了三把黑鐵製成的鑰匙。
姬沐離親昵地捏了捏她的臉,“我的畫畫一直很聰明。”
將三把鑰匙對應著打開了三扇石門,隻是在開了鎖後,那三扇大門依舊紋絲不動。
水依畫盯著那石門打量許久,發現石門兩側各有一個類似手印的凹槽,猶疑了稍許便將右手放了進去。
東方陵咦了一聲,學著水依畫將一隻手放在另一個凹槽裏。
哪料剛一放上,還算結實的東方陵一下子被彈得老遠。東方陵當即摔了個四腳朝天,哎喲地叫喚了幾聲。
姬沐離看了看,同水依畫交換了個眼神,然後將自己的左手放了進去。
當兩人的左手和右手分別對應著放進去的那一刻,石門開始輕微地震動,隨即無聲地開啟了……
水依畫望向門內,裏麵一團漆黑,什麼都看不清。
還未等兩人入內,一道清脆若黃鶯的聲音從門內傳了出來:
“緣來緣去,真亦假來假亦真,願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人間難得可貴的便是這真情。爾等若能通過考驗,寶藏盡數拿去……”
這忽然冒出來的聲音讓眾人心中驟然一緊,睜大了眼睛望進去。
當中間這扇石門完全打開的時候,水依畫同姬沐離對視一眼,齊步走了進去。
劍十一同溫昊然幾人正要進去,哪料還未走近一步,那石門轟然闔上,讓剩下的幾人措手不及。
“不長眼的死門!”東方陵罵了一句。端木沉淵則無奈地歎了一聲,罷了罷了,既然他不是這有緣人,又去同他們爭什麼,隻能是他對不起他那皇侄了。
進入中間石門的水依畫兩人隻能繼續往前走。
裏麵是一條掛滿畫卷的長廊。每一幅畫卷上都是同一個女人,那女人長得很美,是那種清冷中帶著柔情的美,讓水依畫不禁想起了自己的老爹軒轅幽冰。隻是,隨著兩人繼續往前走,畫上這人明顯在不停地變老,直到最後的一幅畫,她已變成了一個蒼蒼老嫗。
“作畫之人一定很愛這女人,我從每一幅畫中都感受到了濃濃的感情。”水依畫不由歎道。
姬沐離笑著親她一口,“那我日後也每年替你作畫,一直到我們壽終正寢。”
水依畫嫌棄地道:“就你那畫工,肯定會把我畫醜。”雖然嘴上說著嫌棄的話,眉眼間卻全是笑意。
下一刻,那笑意還未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聲驚叫。
腳下石板忽然鬆動,水依畫整個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