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夏濟安譯幽默豈止一笑

羅裏本特

生活中人們常常因為受到一點小挫折而心灰意冷、迷失方向。

此時,幽默可令你“反敗為勝”。

我的一個年輕朋友,因為遲到已受到“最後通牒”,但今天又遇上塞車。也許他可以找個理由——大病一場啦——但他不想用“家喻戶曉”的借口。

他叫山姆。9點35分他趕到公司。每個人都在努力工作。山姆的主管過來了,山姆突然咧嘴一笑,握著主管的手說:“你好!我叫山姆·梅納德。我想求職,那個職位三五分鍾前是我的。我第一個來,‘勤快人先撿柴’吧?”

一陣哄堂大笑,主管竭力保持嚴肅地走了。山姆用“笑”保住了他的工作。

我的一個鄰居在前往機場的路上與妻子發生了激烈的爭吵。起飛後,他感到抱歉,他知道妻子也一樣。兩小時後,回到家裏的妻子接到了長途電話:“請給我的妻子留話,我感到抱歉。”隻一瞬間,電話兩頭的冷漠之心充盈了愛意。

一位機智的英國女主人招待8個著名人士就餐,她想從他們身上得到慈善捐贈。照英國慣例,她讓孩子侍餐。她兒子模仿雜耍藝人托著一隻大火雞,用胳膊肘頂開了門,但門借慣性關上時撞到他,雞掉在地上。男孩站住,客人們麵麵相覷。女主人搖著頭微笑:“別害怕,丹尼爾”,她說,“把這家夥抓起來放到廚房去,換一隻乖一點的來。”她眨著眼睛。

一個暗號一句戲言把尷尬化為娛樂,客賓也絕想不到待會兒搬上來的還是那隻“落地雞”。

幽默消解敵意源於它無言的承諾。當加拿大的技術部長羅蘭·密切納要去視察一個公立學校時,大樓的修理工們正在鬧事,不準人員進出。如果他退回辦公室,這有損政府形象:如果他走出去,必將招致更嚴重的勞工風潮。

當他沉思時,更多工人攔住了他的去路,他望著那條“禁區線”,忽然臉上露出笑容,好像禁區線不是對他的,他朗聲說道:“多謝你們來看我,我們可以過去嗎?”罷工糾察員忍俊不禁,羅蘭一行大步跨上校門台階。

自然,幽默遠不是一笑了之。二次大戰時,幽默像英勇的皇家空軍一樣為阻止德國法西斯對英國的占領出過大力。舉一例即足以說明,這就是那個從倫敦空襲的殘垣斷壁中爬出來的女人故事。當問到“你丈夫在哪裏”時,她擦著頭上、臂上的泥土回答:“他隻是在利比亞流血的傻瓜!”言下之意:他應該在更艱苦的倫敦戰鬥。其幽默的意誌令人欽佩。

當我們走到生活的死角,先問一下:“可否含笑置之?”有責任感的人經常這樣解決難題。像西·馬歇爾,美軍參謀總長,把“倉促”的美國引入二次大戰,他麵臨的首要問題是鼓舞士氣。他認為陸軍重要,海軍出身的羅斯福總統卻認為海軍是首要的,其次是空軍。爭論日趨激烈,馬歇爾堅持己見。最後,在一次碰頭會上,一貫不苟言笑的馬歇爾笑了:“總統先生,你起碼不要再說‘我們海軍’和‘他們陸軍’吧。”

羅斯福望著戴眼鏡的馬歇爾禁不住大笑露齒,他重新研究了馬歇爾的建議,逐步接受了“陸軍第一”的觀念。快樂是一種選擇

阿戴爾·拉臘

每日我們似乎都被有關快樂的普通心理學忠告所淹沒,但那無情的消息卻是:為了快樂,我們應該做些事情——做出正確的選擇,或是有一套正確的自我觀念,甚至我們的國父也把追尋快樂寫進了《獨立宣言》。

與此同時,還有另一種觀念——快樂隻是一種短暫的狀態,如果我們總不快樂,必定就是有問題。

然而,更多的人們所經曆的並不是一種短暫的快樂狀態,快樂是一件更普遍的事情:是一種被小品文作家林·普拉瑟稱作是“由難以解釋的問題,莫名其妙的成功與失敗——很少有片刻完全的平靜所組成”的混合物。

也許你會說自己昨天很不快樂,因為你與老板之間有個誤會,但是就真的沒有快樂而完全寧靜的時間嗎?沒有一位陌生人問過你,是在哪兒做的如此漂亮的發型嗎?……你隻記得這一天過得很糟,卻忘記在這一天當中,仍有很多美好的時光。

快樂就像一位和藹、神奇的美麗阿姨——一位來訪者,總會在你最不期望的時候到來,點上一些昂貴的名酒,而後又會消失無蹤,留下久散不去的梔子花香,你無法控製她的出現,而隻能在她露麵時,感謝她;你不能迫使快樂降臨——但當她在你身邊時,你卻可以確信自己感覺得到她的存在。

當你滿腹心事,在屋裏來回踱步時,試著去看看在日落時玻璃窗中所映照出的那火一般的城市,聽聽孩子們在昏暗的光線下打籃球的叫喊聲,你會感覺到自己的情緒高漲,而這隻因為你轉移了注意力。

快樂是一種態度,而不是狀態。這種態度在於你清洗百葉窗時聽著詠歎調,或收拾衣櫃時依然興致勃勃;快樂是家人圍坐在餐桌邊吃團圓飯時;快樂就在眼前,而不在某個遙遠的承諾——等我們有時間……

快樂是一種選擇,當她像藍天中往海上飄去的氣球一樣出現時,伸手抓住她!同路人

凱門·瑞潘

不管是雨天、雪天或酷熱的仲夏,我們一群人總是一大早便在公車站聚合,啟程去禮拜堂。在這種情況下,同舟共濟遠較互通姓名重要。

司機的八字胡已經雪白,在他那飽經風霜的麵孔上顯得格外突出。他和藹地向每個乘客微笑,希望他們把應付的票錢放入錢箱內,並且遵守乘車的一切明文及不明文規定。

在他的公車上,絕對不能吸煙、亂丟垃圾、言行粗魯;也很少人在到站時要打那刺耳的鈴,他記得每個常客下車的地方。

啟程前,我們都會在心中暗自點名:前排那個向來不出聲、就算我們熱烈跟她打招呼她也從不回應的女人在哪裏?呀,她來了。她衣衫破舊,顯然並沒有多少餘錢,卻總是多帶一杯咖啡送給司機。

那個剛挨過漫漫長夜、總讓我們覺得有他在大家就很安全的夜班工廠保安員來了沒有?噢,他來了,一屁股坐在座位上,閉起眼睛,直到車子開近他該下車的街角,才不得已地睜開眼,站起來從前門下車。

還有那個進城去買份星期早報的矮胖子,他總是跟我們一起去咖啡店買個麵包,然後把報紙挾在腋下乘車回家。有個早上,他正要上車時,突然暈倒在人行道上,我們都立刻趨前幫忙。一個不知名的人伸出手臂讓他枕著,等救護車到來。我們離去的時候,人人都在為他默禱。然後有人瞥見他的報紙丟在溝渠裏,司機便把車停下,我們把報紙塞進救護車內他的身旁。那天早上公車誤點很久。

第二個星期天,那胖子又來了,挾著一份剛出版的早報,臉上帶著明顯的感激笑容。

一對手牽手上車的墨西哥夫婦也是笑容滿麵,他們下車時仍緊牽著手。去年年底那個女的懷孕了,後來有一天,她的大肚子不見了,清楚告訴我們孩子已經出世。我們甚至為添了一名新成員而有點驕傲。

我們在距離車站15個街口外,就會見到那群海地人。他們乘的那輛公車總是比我們的晚到換車點,要是我們開走時他們還沒到來,我們就會悵然若失。在他們全上車後,大家總是微笑點頭。隻要能表達內心的情意,誰需要說話或互通名字呢?

有個黃昏,我們去光顧公車路經的一家鮮魚館子,侍者把我們帶到一張桌前,旁邊有個緊裹著大衣的人獨坐著。我們還沒有看到那人的臉,先已認出她的那件大衣:正是那坐在公車前排的婦人。

我們像每個星期天那樣微笑熟稔地跟她打招呼。這一次,她的臉不再冷冰冰的,而露出表示認得我們的神情,然後羞澀地微笑。她的話從因語言障礙而崩緊的雙唇生硬地吐出,我們馬上明白為什麼過去她不跟我們談話。

她說,坐公車是她整個星期最大的享受,其次就是偶爾到這家館子來吃飯。“而這一次我更是跟朋、朋、朋友一起吃。”她補充說。

桌上的燭光搖曳不定,兩張桌子接近得好像合在一起。我們覺得以前從來沒有吃過像這樣鮮美的魚。夜深沉,也更溫馨。我們分手時成了朋友,我們交換了姓名。塞納河畔的早晨

阿納托爾·法郎士

在給景物披上無限溫情的淡灰色的清晨,我喜歡從窗口眺望塞納河和它的兩岸。

我見過那不勒斯海灣的明淨的藍天,但我們巴黎的天空更加活躍,更加親切,更加蘊蓄。它像人們的眼睛,懂得微笑、憤慨、悲傷和歡樂。此刻的陽光照耀著城內為生計忙碌的居民和牲畜。

對岸,聖尼古拉港的強者忙著從船上卸下牛角,而站在跳板上的搬運工輕快地傳遞著糖塊,把貨物裝進船艙裏。北岸,梧桐樹下排列著出租馬車和馬匹,那馬匹把頭埋在飼料袋裏,平靜地咀嚼著燕麥;而車夫們站在酒店的櫃台前喝酒,一麵用眼角窺伺著可能出現的早起的顧客。

舊書商把他們的書箱安放在岸邊的護牆上。這些善良的精神商人常年累月生活在露天裏,任風兒吹拂他們的長衫。經過風雨、霜雪、煙霧和烈日的磨煉,他們變得好像大教堂的古老雕像。他們都是我的朋友。每當我從他們的書箱前走過,都能發現一兩本我需要的書,一兩本我在別處找不到的書。

一陣風刮起了街心的塵土,有葉翼的梧桐籽和從馬嘴裏漏下的幹草末。別人對這飛揚的塵土可能毫無感觸,可是它使我憶起了我在童年時代凝視過的同樣的情景,使我這個老巴黎人的靈魂為之激動。我麵前是何等宏偉的圖景:狀如頂針的凱旋門、光榮的塞納河和河上的橋梁、蒂伊勒裏宮的椴樹、好像雕鏤的珍品的文藝複興時代的盧浮宮、最遠年的夏約崗;右邊新橋方向是令人肅然起敬的古老的巴黎,它的塔樓和高聳的尖屋頂。這一切就是我的生命,就是我自己。要是沒有這些以我的思想的無數細微變化反映在我身上,激勵我、賜我活力的東西,我也就不存在了。因此,我以無限的深情熱愛巴黎。

然而,我厭倦了。我覺得生活在一座思想如此活躍、並且教會我思想和敦促我不斷思想的城市裏,人們是無法休息的,在這些不斷撩撥我的好奇心、使它疲憊但又永遠不能使它滿足的書堆裏,怎麼能夠不興奮、激動呢?

程依榮譯那個影子,我的肖像

惠特曼

那個影子,我的肖像,它到處為生活奔忙,喋喋不休,斤斤計較,

我那樣時時發現自己站在那裏瞧著它飛來飛去,

我那樣時時詢問和懷疑那究竟是不是我自己,

但是在我的相愛者中間,在吟唱這些歌的時候,

我啊,卻從來也不曾有過這樣的懷疑。給受教育過多者的箴言

王爾德

教育是一件極好的事。但是最好時常記起一點:任何值得認識的事物都不是可以教授的。

輿論隻存在於沒有思想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