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伏在地上,男子的眼淚止不住的滑過俊秀的麵頰,膝蓋因長跪而酸痛的厲害,卻也未曾移動分毫。緊緊攥住雙手仍無法抑製身體的顫抖。心底的寒意掩蓋不了眼底的絕望。那還未來得及換下的嫁衣,鋪散在地的裙擺,囂張的紅色諷刺著這場滑稽的婚禮。
……..
皓月當空,言清才拖著疲憊的身軀走出學院。不出意外的,她並沒有看到言家來接她的馬車。想來也是,那個一直恨她入骨,有事沒事都來找茬的妹妹言楚揚又怎會在這裏乖乖的等她?
走下石階,繞過街角,路上的行人漸漸多了起來。其中,女子居多,少有男子也都是輕紗遮麵後有家人陪同。言清輕撫額角,來這也有二個多月了,每天都能看到這樣的景象可怎麼還是不能適應呢?
女子健碩粗獷,男子嬌弱纖瘦。女子要入仕行商養家糊口,而男子則要溫順賢惠,生子持家。完全不同於前世的社會狀態,意識的顛覆對於她這個外來的穿越者來說,這一切似乎很不可思議。然而女子為尊,真真實實的成為了如今她所在的元豐王朝的生存法則。
沒走多遠就是這佳寧城一條較為繁榮的商業街了。此時分居兩旁的商鋪都高高掛起了燈籠,小商小販見縫插針的架起了自己小攤,周圍人流攢動很是熱鬧。隻是言清並沒有太多的心思去閑逛,有些腰酸背痛的她如今隻想雇頂轎子,早點回到言府也省的有人借題發揮找她的麻煩。
眼看就要入冬了,風帶著絲絲涼意打在臉上讓言清忍不住的打了個寒顫,緊了緊領口,繼續在人群中穿梭。
終於,在一處牆角邊,言清發現幾頂空置的轎子有序的擺成一排,幾個轎夫依牆而坐正興致勃勃的談論著什麼。走近細聽,原來那幾個轎夫正互通著各自打探來的八卦消息。
說那城北的李瘸子花了大價錢買了個夫郎回去。聽說長的不咋的但那皮膚水嫩的像豆腐似得……
那王財主家,在生了七個兒子之後這次終於得女了,那做小侍的父親直接被抬為側夫,父憑女貴,還真是一步登天了……
還有城西餃子鋪的小兒子被人退了親,正在家尋死覓活的哭鬧著呢,嘖嘖嘖,真是丟死人了。
……
言清對這樣的八卦實在提不起興趣,像這樣添油加醋的口口相傳出來的消息哪裏還有可信度?剛要出言打斷,卻在轉手間摸到了腰間的錢袋,隻幾個銅板叮當作響。無奈的搖搖頭,看來還得走回家了。
言家也算是商賈大家了,幾乎掌握著元豐王朝所有的糧食流通,而她這個言家的大小姐居然連雇頂轎子的錢都拿不出來,說來還真是可笑之極。回身步入人群,她得快點走了,言清心想。不然等大門落了栓才回去,又要落人口實。
而那邊,八卦消息的傳播還在繼續。
“你們說的這些都是人盡皆知的,沒啥新鮮的,我給你們說個別人都不知道的吧。”一皮膚黝黑的轎夫神秘兮兮的說著,一對小眼滴溜溜轉著打量著四周,生怕外人聽到似的。其他人一聽說有新鮮的,也都豎起耳朵湊近了些。
“這是我姑姑的侍郎的娘家哥哥的妻主的遠方親戚打聽來的。”眾人一聽這一連串的開場白,不由得皺起了眉頭,露出滿臉的質疑,顯然都覺得這條消息不是很靠譜。而那個說話的轎夫毫不在意,繼續說道。
“她曾經是言家的粗使夥計。一個月前,言家的那個不得寵的大小姐不是娶夫了麼。”
“對對對,娶的是江家庶出的二公子。那個江家以前可出了好幾個大官呢。”
“雖然今昔不同往日了,不過瘦死的駱駝也比馬大不是?
“隻可惜這個二公子也是個不得寵的。”
“這也難怪啊,若是得寵公子又怎會嫁給言家那個擺設呢?”眾人開始你一嘴我一嘴的議論著。
“你們都別吵吵,我這還沒說完呢。”起先那個轎夫見大家把話題引向了別處,連忙出言製止。
“聽說娶夫那天,賓客寥寥無幾,匆匆拜過天地就入了洞房。可第二日早上,那些侍人進去服侍,隻見那江公子衣冠整齊的坐在床邊,連紅蓋頭都沒揭下。而江大小姐卻不知所蹤了。”說完頓了頓,賣起了關子。
“快說啊,後來怎麼樣了?”好奇心被勾起,有人不滿的催促著。
“後來……後來人後來在後院的一間小屋外找到了,隻是那天之後言大小姐就生了一場大病,忘了很多事情,人也變傻了。”
“真的假的?”
“當然是真的,雖然言家立刻封鎖了消息,但這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說著,臉上滿是得意,為自己報出了一個驚人內幕而沾沾自喜。而眾人則紛紛搖頭惋惜,可憐這江公子剛剛過門就成了棄夫。
言清當然不會知道自己已經成為了八卦消息的主角。體力漸漸透支,呼吸有些急促,一種無力感瞬時襲上心頭。
她本來就死了不是麼?活在二十一世紀的她,在自己二十五歲生日那天,她從所住的公寓大廈頂樓跳了下去。二十五年,她生無可戀,那就解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