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在什麼範圍之內,代表公共意誌的國家應該設法增加並補充投資誘導;在什麼範圍之內應該鼓勵普通人的消費傾向,同時又可以在一兩個世紀之內使得資本不再有稀少價值,那隻能憑經驗來決定。或許當利率下降時,消費傾向很容易得到加強,所以即使在充分就業的情況下,資本的積累速度也不比現在大。如果這樣,那麼對大額收入及大額遺產課以更重的稅收或許有值得非難的地方,就是說,按照這次政策達到充分就業時,資本的積累速度要比現在小得多。請別誤認為我不同意有這種結果的可能性,或者不承認這種結果是很偶然的。在這些問題上,過早假定一般人在不同環境中會有什麼樣的想法難免過於輕率。不過,如果按接近充分就業並不難,同時資本的積累速度又比現在大一些,雖然大得不多,但至少解決了當代的一個重要問題。至於在什麼範圍以內,用什麼方法,可以要求本世代人們多節約一些,以便替後人創造充分投資的環境,同時又和情理不相違背,那是另外一個問題,需要另行決定。
在其他方麵,上麵這個理論的含義卻是十分保守的。雖然目前操縱在私人手中的有些事情將要由國家來進行集中管理,但是還有許多活動不受國家的影響。國家必須用改變租稅體係、限定利率和別的方法來指導消費傾向。另外,單純依靠銀行政策對利率的影響,似乎還無法達到最適宜的投資量,所以我覺得,要想達到離充分就業不遠的境況的唯一辦法就是投資這件事情,由社會來總攬。但這也並非絲毫沒有妥協折衷的餘地,我們還有許多方法,可以使國家的權威和私人的驅動力量相互合作。除此以外,似乎並無強烈的理由要求實行國家社會主義,將社會上大部分經濟生活總括在政府的管轄之內。重要的倒不是生產工具國有,隻要國家能夠決定[1]用於增加生產工具的資源的總額應該是多少;[2]持有這種資源的人的基本報酬應該是多少,那麼國家就已經盡了它的職責。並且,實行社會化的種種必要步驟,也可以慢慢地逐漸引進,無須打斷社會上的一般傳統。
我們對於古典理論的批判,倒不是發現了他的分析有什麼邏輯錯誤,而在於指出了這一理論所依據的幾個暗中的假設很少,根本不能說明什麼問題,所以不能用這個理論來解決實際問題。但如果實行管理之後,總產量和充分就業下的產量相差不遠,那麼從這一點開始,古典理論還是對的。如果現在產量是已知的,換句話說,也就是決定產量多少的力量不在古典學派思想體係研究範圍內,那麼古典理論所作的分析,例如私人為追求自身利益將決定生產什麼,用什麼方法,即按怎樣的生產因素配合比例來生產,將最後產物的價值如何分配到各生產因素中等等,仍然無可非議。另外,我們雖然對於節儉這個問題看法不同,但新古典理論認為,在完全競爭和不完全競爭兩種情況下,公益和私利兩者並行不悖的程度怎樣沒有什麼非議。所以除了消費傾向和投資誘導兩者必須由中央統製,以便兩者互相配合適應之外,實在沒有理由使經濟生活比以前更加社會化。
把這一點說得更詳細一些,從已就業的生產因素來說,我認為沒有理由能夠說明現行的經濟體係在使用生產因素時有使用極為不當的地方。當然,預測難免有錯誤,這在中央統製計劃下也是難免的。如果有1千萬人願意而且可以工作,其中9百萬人得到了工作,我們沒有證據說這9百萬人的勞動力的使用有什麼不當的地方。我們對於現行經濟製度所不滿的並不是這9百萬人應該去做其他事情,而是其餘1百萬人也應該有事可做。現行製度的缺點,不在於實際就業者的工作方向,而在於實際就業者的數量。
所以我同意蓋塞爾的說法,認為要彌補古典理論的缺點不在於把“曼徹斯體係”徹底否決,而在於指出必須在什麼環境下,經濟力量的自由運用才能將生產潛力充分發揮出來。當然,為了確保充分就業就必須有中央統製,它已經將傳統的政府職能擴充許多。除此之外,古典理論也曾經喚起人們注意,在那幾種情況下不能讓經濟力量自由運行,而應該由政府來約束或指導;但是還有很大一片園地可以由私人負責,由私人驅動。在這個園地中,個人主義的傳統優點還是繼續存在的。
讓我們在這裏暫停一下,溫習一下這些是什麼優點。一部分優點當然是管理不集中和追求自己利益帶來的效率高的好處。決策不集中和個人負責對於效率的好處,恐怕比19世紀所設想的還要大,而當代人鄙薄求助於利已動機的依法也嫌過火。除此之外,如果可以去掉弊端,那麼個人主義正是個人自由的最佳保障,就是說在個人主義下,個人可以行使選擇權的範圍要比在任何其他經濟體係下擴大許多。同時,個人主義又是使生活豐富不變得單調的最佳保障,因為生活之所以能夠豐富不單調就是因為有廣泛的個人選擇範圍,而集權國家的最大損失也就在於喪失了這種多方麵的、豐富的不單調的生活。如果生活有很多方麵,既可以維持傳統,效仿古人;又可以憑借自己的想象,開辟新的途徑,增加現在生活色彩。生活方式既然得力於傳統、想象、實踐三者,當然最容易改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