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林深處,就在他們上次依依話別的地方,裴天諾止住了腳步,離他不到十步之遙的那棵杏樹下站著的就是他朝思暮想的人,近在咫尺,裴天諾卻不知該如何開口,隻因為藍心寧的那身打扮分外刺眼的向他宣告著:裴天諾,你來晚了,你已經錯過了花期,錯過了你與藍心寧今生的情緣。
裴天諾無力的倚在身旁的一棵杏樹上,他默默的看著眼前背對著自己的藍心寧,那頭總是散發著薰衣草香味的長發,此刻已經被規規矩矩的梳成了一個發髻,因為是背影,他無法猜測她是不是連衣衫都換成了紅色,隻是那披在她身上的。長長的拖地鬥篷紅豔如血,刺得裴天諾本就不穩的身體更加的搖擺不定了。
藍心寧撫摸著那棵莫名枯萎的杏樹,幽怨的吟道:“誰道。閑情拋棄久,每到春來惆悵還依舊,日日花前長病酒,不辭鏡裏朱顏廋……”一聲長歎,藍心寧已經是淚流滿麵,泣不成聲了。
“河畔清蕪堤上柳,莫問新愁何時年年有,獨立小橋風滿袖,平林新月人歸後。”裴天諾接口吟道,他滿含愛意的望向藍心寧,多麼希望下一刻,她會滿麵春風的回過頭來給自己一個燦爛的笑容,那笑容是此刻唯一可以支持他不倒下去的力量啊!
藍心寧在聽到裴天諾的聲音時,整個人明顯的抖了一下,是他?藍心寧真的很恨自己的心,在他負了自己。負了三月之約後的今天,為什麼還會因為他的出現而心跳加速,為什麼還如此期待可以再看他一眼?
不可以的,藍心寧,你不可以心軟,你們的緣分已經盡了,再苦苦糾纏隻是害人害己?如果真的要受傷。真的要有人為這場遊戲付出慘重的代價,那麼,就讓我一個人承受好了,至少他還有希望,還有明天……
藍心寧冷冷的轉回了頭,心又是一陣痙攣的疼痛,他的臉色好蒼白,他那麼吃力的倚在杏樹上是因為已經沒有力氣在支撐身體了嗎?為什麼每一次相見,你都是這麼狼狽,這樣的你讓我如何放得下心離開?
還好,至少她穿得不是喜慶的紅色,那白色的衣衫在紅色的鬥篷包裹之下,更顯得純潔無瑕,裴天諾淡淡的一笑,他說:“過來。”藍心寧嘴角不經意的掛上了笑意,他的語氣還是那麼霸道……任性,卻又是那麼的熟悉,藍心寧問:“為什麼要來?”
裴天諾看著她,說:“來赴三月之約啊。”
藍心寧緩步向他走來,她不無幽怨的說:“三月之期已過,藍心寧也罷,藍心倩也罷,我們藍氏五姐妹都已經有了歸宿,公子來晚了。”
裴天諾雙眸裏流露出的濃濃愛意讓藍心寧幾乎毫無招架之力,一聲“公子。”叫得裴天諾如履薄冰,他劍眉顰在了一起,說“不晚,隻要你尚未成親就不晚,即使你成了親,隻要你願意,裴天諾依舊會不離不棄的。”
藍心寧的心中頓時五味混雜,苦得。酸得。甜的一時間全部湧上心疼,她自己也分不清是什麼滋味了。
可是一想到不會有結果,她不得不硬下心腸說道:“可是我說過的,荷花節是你我緣分的定數,過了荷花節,我們今生的緣分就盡了,公子難道。沒有聽說過覆水難收嗎?”
“覆水難收?聽說過,可是……我並沒有負了我們的約定,隻是中間發生了一些誤會,心寧,你不可以這麼武斷,至少給我一個解釋的機會吧?”
藍心寧的心因為裴天諾的痛苦而痛苦,人世間最痛苦的事莫過於愛人近在咫尺卻無法彼此靠近,咫尺天涯的苦,藍心寧此刻深有體會,如果可以,她願意連裴天諾的那份苦痛一並承擔,可是……
苦苦一笑,藍心寧又望向了那棵杏樹:“滿園皆是綠意盎然,唯有這棵杏樹不知原因的莫名死去,一夜之間就枯萎了,我在想當日你我就是在這棵樹下話別的,那時這棵杏樹上開滿了粉色的花朵,朵朵爭奇鬥豔。美不勝收,而今日,你我又一次重複與此,卻已經是物是人非,就連這杏樹……”
她不忍在說下去了,這樣的理由太牽強,連自己都騙不過,又如何說得通固執的裴天諾?
裴天諾淒然一笑:“我知道你在怪我,這一路快馬加鞭的趕來,腦海中一直浮現的就是當日你我離別時的情景,我不知道所謂的荷花節到底暗藏了什麼玄機,為什麼你及藍氏族人如此的忌諱?如果當日你明明白白的告訴我,也許……”
“沒有也許。沒有如果。”藍心寧雪白的貝牙用力的咬了咬嘴唇,她苦笑著打斷了裴天諾的話:“即使當日我肯說,你還是不會帶我走,三個月後的荷花節你依舊不會如約而至,因為你的使命。你的責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