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九 悖論(1 / 2)

李亦修直覺的感到出路就在其中,卻一直找不到那個打破困境的奇點,就這樣,他將整整八層的一棟樓又完完整整走了一遍,看遍了每一家每一戶,但那似乎真的隻是偶然出現的一個平行時空,與出路並無關係。不得已,他又重新上了一層,來到新一輪的輪回,同樣每一家每一麵牆壁都拍了過去。

這一次,牆內的情景倏爾變化,與之前並不相同。之前在三樓最早看到室內景象的那家,那個獨自搖扇的老人已經躺在了床上,此時頭發全白,滿臉蒼老的黑斑,正在孤獨的死去。

時間似乎過去了數年之久。

再次第看過去,那個寫作業的小孩已經長大成在地上做著俯臥撐鍛煉身體的少年,那對恩愛的夫妻在激烈的吵架,旁邊一個三歲的孩子嚇的嚎啕大哭,那個戴眼鏡的教授倒是依舊埋首寫寫畫畫,做著仿佛一輩子都不會完的研究。再往前幾家,那個咳嗽的老婆婆早已不見了,換成了一個濃妝豔抹翹腿抽煙的嫵媚女人……

李亦修驟然經曆了這滄桑變故,隻覺得世事如白雲蒼狗,莫可名狀。

他尋找出路的迫切不知不覺淡了下去,饒有趣味的看著這一幕幕的塵世煙雲,心中有許多明悟,許多唏噓感慨。再一次走到八樓的出口,沒有急於上去,想來上去了也不過是另一輪循環,又是已經看過無數次的二樓,或許唯一會不同的,就是室內的風景會再起變化,不知又是哪一年哪一月遺落下的寂寥記憶。他不得不冷靜下來,細細思考這次詭異的遭遇。李亦修從小就接觸這些外人眼中多是不可思議之事,不光見過所謂鬼怪,被他親手超度的也不在少數,以他在靈異界的豐富見聞,卻也是從未聽過這種現象,他直覺的感到,這並非是簡單的鬼障之術。

如果真是一個強大的異物在背後作祟,以李亦修如今的修為,自然也有著道的可能,但直覺告訴他答案並非如此。

在這寂靜的午夜,一旦放下焦急的心,思維中一點火花忽然一閃而逝。

他的腦海中突然炸響一聲霹靂,心髒緊緊一揪,渾身一個戰栗。李亦修猛地向樓上跑去,路過二樓,直接來到了三樓,在兩次看到中年教授寫寫畫畫的房間外停住。他拍了拍牆壁,青光一閃中,那副熟悉重複的畫麵又出現了,此時卻沒有比這更能讓他興奮的事了。

不修邊幅的中年教授身邊的稿紙丟掉了一張又一張,上麵繪滿了圖形,寫滿了公式,劃過一道道橫杠。地上滿是揉爛的紙團,房間很是淩亂。他低頭在昏暗的燈下快速計算著,看不清樣子,隻有一道依稀的背影。在他旁邊的牆壁上,貼著一張泛黃的紙,上麵繪著一個立體的建築結構圖。

李亦修從教授亂糟糟的腦後看去,結構圖雖然很隱晦,他還是辨認出了那是著名的彭羅斯階梯。雖然他上學是半路出家,但好歹聽過這個著名的幾何學悖論。

再聯想自己在大樓內轉了無數圈的奇事,永遠沒有起點,沒有終點,無限循環,永不終結。

這個巨大的結界不就是個彭羅斯階梯嗎?

李亦修並起兩指,劃過眼幕,睜開眼後,無數或明或暗的光線交織纏繞,室內的景象也終於看出了些許端倪。那個在稿紙上不停書寫的教授,並非是時間光幕上的一幅卷軸,而是獨立於此的一個奇點。

這個扭曲時空,就圍繞著他在旋轉。

李亦修猶豫了片刻,走到門前,曲起兩指,敲了敲門。

咚咚。

等了許久,連他自己都聽的到自己的心跳和呼吸,時間似乎有那麼一刻的寂靜,門哢一聲終於打開了。

出現在門口的,是一個五十上下的教授,個子不高,臉龐精瘦,眼鏡後的眼珠卻帶著漆黑的光亮。大概是在燈下呆的太久,他眯了眯眼睛,才看清李亦修的樣子,詫異一閃而過,問道:“你好……有什麼事嗎?”

李亦修道:“可以讓我進去坐坐嗎?”

教授愣了一下,就點了點頭,道:“可以,請進……”

李亦修毫不猶豫的走了進去,教授這才注意他的裝扮,不由十分驚訝。李亦修找了個地方坐下,一點也不客氣,環顧了一下房間內的裝飾,微微一笑。

教授疑惑道:“小夥子,這麼晚了,你有什麼事?”

李亦修指了指牆上的彭羅斯階梯圖,問道:“你是在研究這個?”

教授聽到李亦修問起自己研究的命題,臉上的猶疑一下子消失了,微笑道:“是啊,研究好長時間了,我一直試圖解析彭羅斯階梯在三維空間存在的可能。”

李亦修對數字和幾何學基本是門外漢,或許張經綸過來才能聊幾句,彭羅斯階梯在多維空間很容易實現,比如莫比烏斯環,而在三維空間,可能嗎?但他一點沒有外行的覺悟,道:“你研究這個多長時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