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章 致敬!雪夜趕路人(1 / 3)

“一口灌。”

“可是我說,基德,是不是摻得太猛了?威士忌加酒精已夠嗆了,又摻了白蘭地和辣椒醬……”

“到底誰在兌這潘曲酒,嗯?一口灌。”基德透過騰騰蒸汽,大笑道:“老弟,等你在這鳥不生蛋的地方待久了,就會明白聖誕節一年就一回。沒有潘曲酒的聖誕節,就像是一眼打到底、而毫無指望的礦井。”

“本指望挖個大金娃娃呢。”大吉姆插進來。

他是從馬紮麥山上下來的,特意來此過聖誕節。那山上有他一塊標地,誰都羨慕。上兩個月他頓頓吃的是麋鹿肉。

“沒忘了我們釀的毒酒吧,那次在塔納納河邊,嗯?”

“操,好家夥,哪能忘?整個部落醉意洋洋,打成一團——全因為糖和酸麵一頓棒極了的發酵。孩子們,那場麵,你的心都恨不得跳出來瞧一番熱鬧。那時節還不是你們的時代。”基德回頭對普林斯說,他是個來了兩年的采礦工程師。“那時節,這一帶還沒有白種女人,偏偏梅森卻想娶娘兒們了。露絲她爹是塔納納人的酋長,和族人全反對這樁親事。醉了?好家夥,我連最後一磅糖都用上了,那是我這輩子在那檔子事上千得最棒的一次。你們真該看看那個場麵!那幫醉漢沿著塔納納河穿堤越壩一路窮追不舍。”

“那印第安娘兒們呢?”路易斯興致勃勃地問,他是個大個子法裔加拿大人。去年他在四十英裏鋪時就耳聞了那次瘋狂的壯舉。

於是基德這位馳名雪國的名嘴,便把梅森這位大情聖的故事繪聲繪色、添油加醋地說了一通。這些在雪原闖蕩的大漢們都感到心中的那根弦被撥動了,回蕩的鄉音裏,現出一片南國陽光下的草原,那裏的生活決不會隻有與嚴寒和死亡的無望拚搏。

“穿過第一條冰河後,到了育空河,”他接著說,“當地人離我們有一刻鍾的路程,我們還是得救了。因為第二條支流衝破了上麵的冰淩,擋住了他們的去路。等到他們終於到達奴科魯克蓋陀時,整個宿營地都已做好了迎接他們的準備。至於那次大會師的情況,還是請在座的魯勃神父說吧,是他主持了那次儀式。”

在新、舊教徒的熱烈掌聲中,這位耶穌會教士摘下嘴裏的煙鬥,隻能報以溫暖的微笑,以致謝意。

“老天啊!”路易斯還沉浸於這段浪漫奇情史之中,歎息道,“噢,印第安小妞,我勇敢的梅森,老天啊!”

當鐵皮杯盛的潘曲酒喝了一圈以後,“混江龍”貝托斯跳起來,唱起他每醉必唱的飲酒歌。

俺是亨利·沃德·彼徹,

和江湖師父混在一塊,

痛飲黃樟樹根汁液。

那玩意兒,若要名符其實的話,

打個賭,你會叫它一

伊甸園的蘋果汁。

噢,伊甸園的蘋果汁

酒徒們齊聲應和:

噢,伊甸園的蘋果汁,

那玩意兒,若要名符其實的話,

打個賭,你會叫它——

伊甸園的蘋果汁。

基德扣人心弦的故事把氣氛烘得暖洋洋,這些荒原中的莽漢們都在這融洽的氣氛中打成一片。說的說,笑的笑,唱的唱,哼的哼。更有人在講述過去的冒險經曆。來自異國他鄉的人們時而舉杯為對方,時而為所有人祝酒幹杯。英國人普林斯的祝酒辭是:“為新世界的活寶山姆大叔幹杯。”美國人貝托斯說:“為女王陛下幹杯,上帝保佑吾王。”路易斯和德國商人梅耶思也一起為阿爾薩斯和洛林碰杯。接著,基德手端酒杯站起身來,瞥了一眼蒙了足有三英寸厚積雪的油紙窗,說道:“祝那些今夜還在小路上跋涉的漢子們身體健康。願他們的糧食吃不完,願他們的狗跑得歡,願他們的火柴都能劃出亮光。”

叭!叭!傳來一陣熟悉的狗鞭聲、愛斯基摩狗嗚咽的悲嗥聲和雪橇壓雪停靠小屋的聲音。大家靜了下來,望著門。

“一個古道熱腸之人,先顧狗,後顧人。”基德悄聲對普林斯說。屋外撕咬聲、嗥叫聲和哀號聲攪成一片,他們敏銳的耳朵一聽,就明白來人在趕開他們的狗,給自己的狗喂食。隨後門被敲響了,節奏鏗鏘,充滿自信。門一開,走進來了一個人。耀眼的燈光打在他臉上,他在門口停了一下,大家趁此把他打量了一番。

這是一個引人注目的大漢,像剛從油畫上走下來的人物,他一身北極的毛皮裝束,身高六英尺二三,可謂虎背熊腰。他的胡子刮得精光,臉被烈風吹打得發紅放亮,濃重的睫毛和眉毛上結滿白霜,巨大的狼皮帽護耳和護領微微翹著,就像是從黑夜裏顯形的冰雪之神。他的毛上衣外紮了條子彈帶,上麵別著兩支大號柯爾特左輪手槍和一把獵刀,手裏除了那根幾乎不離身的狗鞭外,還提了杆最大號、最新式的無煙來複槍。他邁步走上前來,雖然步履沉穩而輕捷,卻擋不住強烈的疲憊感。

“哥們,有什麼提神的玩意?”陌生人一聲爽朗的問話,冷場的氣氛一掃而光,大夥一下又活躍起來。轉瞬間,基德和他的手已握在一起。盡管從未謀麵,卻彼此都有所耳聞。一番介紹並被強灌了一大杯潘曲酒後,他才有機會說明來意。

“那輛三人乘坐、八匹狗拉的雪橇過去多久了?”他問道。

“整整兩天了。你在追他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