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玄為什麼要幫助喬遠?感恩?不是,無論喬遠這麼多年努力治療著的是楚王大公子景玄,是那個癡傻的弱智兒童,而並非是穿越而來的景玄,如果不是報恩,那又是因為什麼呢?景玄自己也說不清,道不明,為了正義?自己與喬遠的相遇,隻不過短短半天而已,連喬遠是什麼人都不清楚,何來的正義!那究竟是為了什麼?坐在回家的轎子裏的景玄陷入了沉思。一個身穿白衣的犯官之女,一個風度便便的醫道高人,相遇相知,交彙出一幅不一樣的愛情故事,無論景玄承認與否,他今日的舉動,未免沒有一種現代人的梁祝情結,一種期望於愛情可以圓滿的浪漫主義,一種提醒自己身份的方式。
既然喬遠與那白衣女子成為了景玄心中的梁山伯與祝英台,那麼現任郡守自就是那杭州馬知府,八皇子也自然成了惡少王藍田。隻是今日惡少被痛打,那杭州刁知府又在幹嘛?
那書中的杭州知府,現實裏的汝陰郡守在幹嘛?汝陰郡守此時正黑著臉站在郡衙內堂裏發著火,枯瘦的手上抓著一個小碗,小碗裏盛放的是郡守夫人剛剛熬製的去火湯,也不知枯手哪來的那麼大的力道,能將陶瓷小碗捏的咯咯作響:“這一個皇子便已經將汝陰鬧的不可開交,這他娘的楚王大公子也不是個省油的燈!格老子的!”說道氣處,抬手便將手中的小碗摔碎在地,湯汁混著瓷片炸裂開來,猶如郡守的心,說不出的糟糕透頂。如果說質子製度最不開心的人除了孩子們的母親之外,恐怕汝陰郡守便是當之無愧的第一名,誰讓他好死不死攤上這兩個活寶!別人的王宮貴胄要麼知書達理,要麼根深蒂固。而他呢,一個頑劣透頂還不受皇帝待見,一個天生癡呆的低能兒,就算想巴結,也沒有一點用!可憐自己這個小小的郡守,每天要給這兩個不懂世事的小孩子擦屁股,光一個八皇子便已經夠自己受的,現如今還多一個大公子……
“老爺,王府別院的珞姑娘帶著大公子的誠意,拜訪老爺!”郡衙師爺一躬身便看見地上那一灘碎瓷片,一雙小眼眯成了兩條縫,兩撇小胡子貼在極薄的嘴唇上,一張嘴便看到一顆蛀壞的牙齒,“老爺,您這是……”
“小的惹禍,大的惹事!”汝陰郡守聽著師爺的話,冷哼一聲沒好氣的說道,“如果可以,我他媽想叫你老爺!格老子的!”
“老爺,要不我們將此事稟報給商大人?請商大人定奪。”師爺弓著腰小心翼翼的避開碎瓷片走到郡守身邊,“既然此事涉及上任州府,那我們也不好攙和,誰知道商大人心裏……”師爺頓了一下又向前半步,貼著郡守耳邊,附耳道,“商大人與前州府師出同門,又聽說在商大人年輕落魄時,曾受前州府家的活命之恩,如果商大人想保……也不是不可能!”
郡守聽聞臉色愈發難看,心想一個犯官之女怎麼會引起這麼多人的關注,單一個皇子便已經讓自己這個小小的郡守欲哭無淚,怎麼自己的頂頭上司也與她有著說不清的關係。
“不過……”就在郡守暗自叫苦的時候師爺一抹胡須,說道,“奇怪的是,那女子為何去了醫館,而沒有去……畢竟以大人的能力,足以安排這樣一個女子……”
“你的意思是?”郡守側目看著師爺,似乎想從師爺那滿是皺紋的臉上看出些什麼,好半晌才遲疑的說道,“……才是那件事的……”
“我也是推測……”師爺苦笑一聲,鏤空發黑的蛀牙隨著兩隻小眼睛環看四周,聲音壓的更是低了三分,“大人,你說他們既然關係密切,又怎麼會不受一點牽連,除非……再說這女子的藏身……不也能說明一些……”師爺聲音很小,卻聽得郡守的臉色一變再變,額上、後背蹭的一下,冒出細汗,郡守緊張的擦著臉上剛剛冒的虛汗,“這……這……這些話隻是你我……揣測,莫要讓旁人聽了!”話一說完便立馬朝著兩旁瞄著,確信無人才長舒一口氣,“既然如此,就讓商大人親自定奪吧!”
“是!”師爺本就躬著身,再一施禮,顯得更加佝僂,“那珞姑娘那……”
“我這就去見……”經過一番交談的郡守心中有了幾分底氣,本來因為煩躁而顯得難聽的聲音也爽朗了不少,也不搭理告退的師爺便邁著八字步往前堂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