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上散發著一股股酸臭的味道,但是這樣的味道,卻讓張無雲感覺到心的顫抖。
每一次看見妹妹纖瑤,張無雲都會覺得有一種麵對命運的無力的感覺,而且,那種蒼白無力的感覺,總是那麼的深入心靈。
張無雲將纖瑤扶著,讓她靠著他的肩膀,然後將她向自己的懷裏輕輕的拉了拉。
安置好妹妹之後,張無雲一點點的喂著纖瑤吃東西,隻是一點點的吃,纖瑤卻淚流滿麵。
依然是渾濁的淚水,卻讓張無雲心靈觸動,默默堅持的他,似乎在這一刻崩潰了。
“哥,玲玲姐呢?”
纖瑤低沉的聲音,使得她說話很費力,但是,即使是說話讓她很難受,這樣的話,她都努力的說得很清楚,怕張無雲聽不見。
“她中午要洗衣服,明天,她會來看你的。”
張無雲壓下心中的難受,溫柔說道。
“哥,是我拖累了你,我本就是爺爺撿來的,隻要我死了--”
“纖瑤,你說什麼!”
張無雲忽然間大聲喝道,這一刻,他眼睛紅了,人生的第二次落淚。
第一次,是爺爺為了他和妹妹讀書,在建築工地打工,活活的被磚頭打死的的時候。
第二次,就是今天,今天這個看起來妹妹比平日都要有精神的時候。
張無雲紅著眼睛,大聲的嗬斥,心中卻也十分的慌亂和難過,那種無力,已經深入了靈魂,讓他甚至願意用自己的生命,換來妹妹的健康。
纖瑤努力的作出了一絲笑容,嘴裏被張無雲喂進去的飯粒,一粒粒的從嘴角滾落了出來,落在薄薄的床單上。
帶著淡淡的淺黃色光澤的飯粒,一顆顆的,是那麼的刺眼。
“哥,你別說了,纖瑤知道,過不了三天,纖瑤就該去了。”
纖瑤氣息有些不暢,但是每個字卻說的十分的清楚。
自三年前,纖瑤得了這樣的怪病後,身體每況愈下,如今的模樣,就算是她說她活不過今晚,張無雲都不會懷疑。
但是心底裏,張無雲真的不願意去承認這一切。
這場怪病,沒有任何醫院能查出來是什麼病,也正是這樣,沒有任何的藥物能針對治療。
而且,現代社會的醫院,沒有錢,基本上一切都是免談的。為了治療纖瑤的病,張無雲變賣了家產,扛過水泥袋,當過了礦工,甚至於還賣過了報紙,參加過征文比賽……
但是,錢逐漸的花完,效果卻越來越差,到最後,張無雲雖然不願意承認,但是他也知道,纖瑤放棄了。
“纖瑤,是哥沒用。”
張無雲眼睛紅紅的,忽然間,想到了那輛價值超越幾百萬的悍馬,對於這個燈紅酒綠的社會,他有了一種難以察覺的恨意。
“哥,纖瑤剛才好像靈魂出竅了,纖瑤看到了爺爺,也看到了馬路上的那一幕。”
纖瑤淡淡的說著,渾濁的眼淚不斷的落下,打濕了半片藍色的被單。
張無雲默默不語,他知道,在一個人將要死亡的時候,真的是可以看見很多東西的,就像是當年,他的爺爺去世錢的幾天,都一直很沉默一樣。
那天,他爺爺張守成忽然告訴張無雲道:“阿雲,若是爺爺不在了,你一定要好好的活下去,爺爺最大的願望,就是希望你能考上好大學,然後離開這偏僻的鄉村,成為城裏人。爺爺怕是看不到你抱孫子了……”
這之後的第三天,張守成就死了。
這件事,給張無雲的印象太深刻,而如今,妹妹纖瑤,又這樣說。
張無雲隻覺得無力。
考上武漢工學院,這並不絕對是為了張玲這個美麗的女子,更重要的,是因為以張無雲超過一本分數線六十分的成績,進入這所學院,不僅能全免學費,還能每年得到一萬元的生活費補助。
張玲一直以來,都是張無雲心中默默喜歡的女孩子,而且兩人雖然沒有表明心跡,但是張無雲追隨張玲進入工學院外語係就讀這一點,幾乎完全的奠定了兩人的愛情基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