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又一個身影帶著點陰森的涼氣從楊藝身邊飄過時,楊藝怔了一下,失神的眼睛漸漸找回了焦距。她不知道怎麼回事,從她再睜開眼的那一刻開始,就好像擁有了傳說中的陰陽眼,可以看到一些別人看不到的東西,邁著腳在空中行走的;躺在空中畫圓圈的;還有忽上忽下玩跳高的,總之是以各種千奇百怪的姿態做著令人匪夷所思的事情的魂魄,或者說是鬼。但是,很快她又發現,她和她看到的那些東西一樣,透明而輕飄。
她死了麼?這是怎麼回事?楊藝飄蕩到空中看著腳下繁華卻肮髒的城市。瞬間記憶回籠,爆炸後的房間,燒焦的牆壁,殘破不堪的家具,還有早已幹透的深褐色血跡。其實……死亡也沒那麼可怕,這樣也沒有什麼不好的。
如果說楊藝已經坦然接受自己去世的事實,但已經十幾天了,自己卻還沒飄回地府這是楊藝不可接受的,明明好幾次看到黑白無常,牛頭馬麵,或是其他各種小鬼帶著成隊的魂魄麵無表情的從自己身邊穿過,卻對自己熟視無睹。她對這個世界沒什麼可牽掛的,而遲遲無人來押解自己去地府讓她憑空多了一種詭異的被拋棄感。於是,連地獄都不要自己了麼?當她又一次看到押解魂魄的隊伍時,便悄悄地跟在了後麵。或許她是第一個自己著急進地獄的人吧!
楊藝不知道追了多久,隻覺得有一種呼吸越來越緊湊以至於將近窒息的感覺,就好像每次心髒病發作時那種即將觸摸到死神的那種感覺。盡管她現在已經死了,先天性心髒病也不可能被魂魄一起帶來,可心髒病發作時的窒息感卻如此真實。突然景色一變,楊藝不知道場景怎麼突然從繁華的都市夜景轉為依然是黑色背景卻流光溢彩的古樸城鎮,黑色的天空,黑色的土地,黑色的城牆,黑色的花朵,就連溪水都是流動的黑色——她知道,地府,到了。
黑色的巨門緩緩的打開,裏麵不如城牆外邊靜謐,到處可見各種小鬼在四處飄蕩,各種叫賣喧嘩的聲音如同凡世,楊藝驚奇地打量著這陌生的一切,隨風飄揚的經幡,掛著各式招牌的店鋪,叫賣的聲音,四處走動的人群,如同清明上河圖中走出來的一樣,不過是背景紙換成了黑色的幕布。
不知道什麼時候周圍漸漸的安靜了下來,並像聚光燈一樣所有的視線都聚集在楊藝身上。過分的安靜和被窺探的注視甚至令楊藝毛骨悚然。
“那個,你看那個是生魂麼?”有一個十七八左右的小鬼拽著旁邊另一還在個木楞著的鬼的袖子說道。
“是生魂!竟然是生魂!我有多少年沒見過生魂了!”
“這地府幾百年了終於進來了個生魂,哈哈好令人懷念的味道。”
“好香,好香,真是聞著都讓人流口水。”一旦有人打破了安靜,各種聲音便潮湧般湧來。
生魂,是指還沒有死去卻離開肉體的魂魄,這種生魂對於真正的鬼魂來說是大補!隻不過也異常難得。
楊藝隻覺得自己像是放在了鎂光燈下放大了幾十倍,周圍的空間越來越小。人潮很快以楊藝為中心彙集成一個圓,前進的隊伍不得不停止,越來越小的包圍圈和嗡嗡嗡密集的議論聲令隊伍前麵的黑白無常很是不悅。黑無常本就如漆的臉色更是陰沉的嚇人,緊皺的眉頭發出不悅的信號。突然白無常不知從哪甩出了一鞭子,一下打到一個小鬼伸出來去抓楊藝的手,瞬間飛出一串血跡,原本狹小的圈子瞬間擴大了一倍的直徑。
“滾,你們當我們是死的麼?!”如果說他們隻是圍觀議論,倒不至於惹的白無常發怒,畢竟是黑白無常有錯在先,帶回了一個生魂。但是,他們敢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動手無疑是挑戰自己的威嚴!更何況動的還是這個能“輕鬆”追上自己最快速度的生魂!當然,白無常他是不會告訴別人這件丟臉的事情的,更不會告訴別人他們本來是沒打算帶那個生魂進地府的,隻不過沒甩掉罷了。白無常無奈的揉了揉自己的臉。盡管自己武功不如黑無常,可也不能隨便一個生魂都能比自己快啊!好吧,他決定以後練功時候一定不再偷懶了!
被黑白無常丟到一個大殿上的楊藝正在打量著周圍的環境。突然眼前出現了一張奇醜無比的臉!饒是通常淡定冷情的楊藝也被嚇了一跳。此人生得豹頭環眼,鐵麵虯鬢,相貌奇異,這是——鍾馗?果真是……名不虛傳!
“哈哈,小鍾子,你找本王何事?”人未見,語先聞。伴著琳琅珠玉的碰撞聲,一個頭頂王冠,身穿墨色六爪飛龍袍的男子從後殿大步走出來,在正廳的椅子上坐下。
“王上,臣下已久未見舍妹與杜平,今日是為告假而來。”鍾馗嘴上說的恭敬有加,可實際上卻是一掀袍子直接坐到了旁邊的一把椅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