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身邊這兩個美男子的魅力太盛,還是這天息山腳下的小鎮裏的小娘子們太過孤陋寡聞,總之,自打我們一幹人等踏進這小鎮半步,周遭便滿是因愛不釋手而護駕巡航的小娘子了。
我雖見過榣山王府門前的人山人海,也有幸因了長琴的緣故在那其中趟過一遭,但這般夾道歡迎、高喊“公子看這邊”的場麵,我卻還是頭一回碰上。
環視四周,想讓這二位公子往那邊看的,少至鬢發垂肩的青澀姑娘,中有長發及腰的待嫁閨子,上為盤上發髻的溫婉少婦,真可謂各色各樣,應有盡有。最後,連白發蒼蒼的彎腰老嫗也緊步相隨地呐喊起來。
所謂愛美之心人皆有之,但見這步履蹣跚的老婦跟著小娘子們擁擠著,我心中泛了絲酸楚,便下意識地拉了拉她的衣角,小聲勸她回去歇著。
豈料,這老人家不卑不吭地撤回自己的衣角,還理直氣壯將我罵了回來,說我這般搗亂的行徑嚴重幹擾了她為娘胎裏小孫女找夫君的偉大計劃。
我被她斥責得一愣一愣,心下思索著自己這閑事似乎管得有些多了,便趕忙應了句“對不住”,而後艱難地從人群裏擠到長琴和商祀身後,任憑那老婦在後頭操著沙啞地嗓音哭喊著“看看老婦這邊”也再不敢回頭。
長琴因榣山王府門前那一遭,對這熙攘的場麵遊刃有餘,冷靜淡然的眼神掃過左半周後,左邊的小娘子們便倒了一大半。
商祀因平常嬉皮笑臉慣了,在這熙攘的場麵裏也無甚拘謹,口裏“小娘子們好,小娘子們辛苦了”的口號掃過右半周後,右邊的小娘子們便又倒了一大半。
眼看著小娘子越來越多,相互間的討論也慢慢升級為唇槍舌戰,我開始慢慢體會到“一鎮難容二美男”的哲學道理了。
看著周遭的小娘子們癡迷到這步田地,卻還心甘情願,前仆後繼,我有些唏噓,覺著這兩個男人的出現對這鎮上小娘子們是莫大的摧殘,於是,心中油然而生了一絲不滿。
隻因長琴至始至終都是冷眼相對,並未過分招惹過小娘子,我心下挑不出刺,也沒有指責的道理,便不自覺地拿了春風得意的商祀開刀。
我貼了過去,朝著商祀的後腦勺嗤了一聲:“喂,別沾花惹草了,你心裏的那一位還等著你取‘仙荀草’回去呢!”
商祀聽得這話,頭也沒回,隻敷衍地答了句“早送回去了”,便繼續咧著嘴,揮著手,像閱兵一般地向小娘子們打招呼。
我想著他在夏笛山上對冉月公主的深情回憶,在看看他這沒了節製的放肆,心下對著背信棄義地家夥心生厭惡,便再也忍不住,朝他手上重重一掐,咬牙切齒道:“你再喊一聲口號試試,信不信我再燒你一次頭發?!”
所謂“戳人要戳心窩子”,商祀一聽,立馬便用另一支手將自己的頭發牢牢握住,驚慌失措道:“你,你,你敢!”
我見有了效果,便把商祀手上的肉掐得更死,而後喝道:“都兩次了,我還不敢第三次麼?!”
商祀見我動真格的,急忙將手抽了回去,雙手緊緊握在發梢上,死死不可鬆開。我見他騰不出來招手慰問,原先的張狂也總算消停下來了,便心滿意足地瞥了他一眼,滿臉微笑地將頭轉了過來,歡喜的目光正正地落在了長琴略有怒色的眼裏。
我被他這目光嚇了一跳,尋思了半天他生氣的緣由,覺著很可能是方才對商祀的威脅有些過火了,便不好意思地將目光挪開,朝著身後的偃辛和藕子看了去。
而此時的偃辛,因這些小娘子對長琴的覬覦和圍攻,臉上早已血氣全無,藕子卻也嘟囔著嘴,反複念叨著“她們怎的都不看我”的不理解,愁雲慘淡。
雖說夾道歡迎是十分榮光的好事,但夾道歡迎成這般都鬱鬱寡歡,難免也有些不值當了。
我歎了口氣,皺眉望了一回天,覺著時已晌午,可借著用飯的時間相互緩一緩,便就近指了個店家將他們幾人引了進去。
此時這幾位已是心情寥寥,自顧調整都來不及,對我的建議自然也不會再有太多的意見。於是,我才往右麵街市的檔口上走,他們四個便緊跟我而來。
我小心翼翼地往前,口裏喊著“回家罷,爹媽都喊你們回家吃飯”的規勸,一層一層地地將小娘子們慢慢剝開,以此為後麵神色各異的四位辟了一條沒有小娘子阻攔的陽光小道。
小娘子們的已圍在店家門口不肯離去,我見有樓梯一枚,便趕忙又將他們印上二樓雅間。
直到我艱難地將門窗統統關好後,這熙熙攘攘地混亂場麵才算告一段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