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朝東麵看著,她朝西麵瞅著,並肩坐了半晌,兩人竟一句話也沒有。
一陣風吹來,月亮從雲裏露出半個臉來,澄澄地泛著黃光,悠悠地照在山石頭麵上,惹得周圍一片白淨,瑩瑩可見。四周仍舊安靜,隻剩輕微的風聲時不時從石麵上飄過,詭異的氣氛就此徐徐彌漫。
坐了這一會子,才剛冒汗的熱氣便緩緩散了去,不經意間身上竟有涼意襲來。我抽抽鼻子,忍不住打了個冷顫,身邊的偃辛卻也因了我這傳染,不覺縮了縮身子,打了個冷顫。
我深吸了一口氣,緩緩吐出時偷偷地瞄了一眼偃辛,見她緊緊抱著自己的雙臂,猜測她才剛的冷顫打得有些心有餘悸,又覺著此刻的安靜若再蔓延下去,周遭的詭異有變恐怖的可能,便就近撿了個話題,朝偃辛的方向扔了過去。
“那個,方才的帕子,嗯,我覺著,你還是洗一下為好。”
偃辛雖背對著我,但因我這話不像自言自語,冰雪聰明的她一下便明白我這是在同她講話:“我不!琴哥哥的東西還要裱起來呢,洗它做什麼!”
“……”
我呆了一呆,雙唇微張地看著將那方帕子仔細疊好的偃辛,一下覺著她這話雖是意料之外,卻在情理之中,畢竟,收藏長琴物件兒的嗜好不止她一人才有,當日長琴醒來時,榣山王府門口那三千小娘子也盡數是這嗜好的踐行者。
我頓悟,順著那些小娘子往下想了想,猛地記起小娘子們摔盆砸碗的場麵,心下忽地對偃辛生出一絲同情和憐惜,便整了整神色,張了口想就這她那番話往下接。
豈料我才說了“其實你琴哥哥”這幾個字,身後的石頭堆裏便又響起了方才我聽見的鈴鐺聲。
怕是幻聽,我下意識地停了口上的話,四下警覺地張望了一番,才發現那詭異的聲響竟又在身後撩起。
偃辛的神經本就有些大條,趕上我這會兒正說著她極為關心的“琴哥哥”,是而她的神經便越發地理所當然大條了。且不說她有沒有注意到我高度戒備的緊張兮兮,單我口上欲言又止的停頓她便沒覺著異常,反倒因聽不到下文而著急地嚷了起來。
“其實琴哥哥什麼……”這話焦急而關切,言語裏充滿了對未知的渴望。可惜,這會兒不是在學堂,再執著的求解也無甚用處。我滿心警惕,還沒等她說完,便重重地用手心將她的聲音封住。
偃辛嚇了一跳,定下來後竟皺著濃眉,張口要咬我,我見勢不妙,一個噤聲的手勢搶在前頭,將她這份想動物學習的心思壓了回去。
“聽,鈴鐺聲。”我壓低聲音,小心地用眼珠子撇了撇身後。偃辛見我這般,眼睛裏泛出吃驚地光,而後也豎了耳朵,十分配合地聽了聽周圍的聲響。
我倆就這樣認真地在石頭邊縮著,聽了許久的風聲蟲鳴後,終於一絲鈴鐺聲也沒撈著。偃辛蹲著有些難受,不甚耐煩之餘,一副被耍了的模樣白了我一眼後,惡狠狠地從自己的口上將我的手扯了下來,反問道:“哪有鈴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