趕到綿竹郊外時,儼然來到戰場後方:路邊帳篷綿延,體育場和市政府廣場上麵寫著“救災”字樣的藍色帳篷組成藍色的海洋,旗幟飄飛,橫幅標語拉滿路邊,穿著迷彩服的軍人一隊隊穿梭於帳篷間,公路上有大量的軍車奔馳,路邊停靠著許多大型機械,各色人等行色匆匆,一輛輛救護車呼嘯著駛進急救點,淒厲的鳴叫聲不絕於耳……
綿竹市抗震救災指揮部的引導人員為我們指引了一處安營紮寨的地方。來不及對周邊環境作更多的觀察,我們一行人就被分成兩個小組展開行動,一組做後備工作,一組由陳猛指揮直接開赴震中地帶投入工作。我們自貢市院的法醫和視聽技術人員都被排在行動組,進入重災區漢旺鎮。
夜裏寫日記 從下麵經過時心總是揪得緊緊的
漢旺鎮是一個具有悠久曆史的大鎮,轄區內常住人口6萬,流動人口2.5萬,震前高樓林立,物阜民豐,經濟繁榮。
從綿竹往北行駛約14公裏,綿延的大山橫亙於眼前,山下一座城鎮的輪廓逐漸清晰,這就是漢旺鎮。遠山斑駁陸離,近處支離破碎,四處殘垣斷壁,陳腐的氣味撲麵而來,穿著迷彩服的軍人艱難地在瓦礫間搜尋,大型挖掘機在垃圾山似的廢墟中不停地工作,車駛過處黃色的塵埃隨風飛揚,我們急忙戴上口罩。我們的兩輛警車在搖搖欲墜的殘樓間,在垮塌成垃圾的瓦礫間顛簸前行,實在走不動了,隻好將車停靠在一條幹涸的河床邊,下車步行。鎮中有些地方建築物雖未倒塌,但搖搖欲墜、殘破不堪,從下麵經過時心總是揪得緊緊的。
空氣中充滿了悲傷
到了鎮中心,漢旺鎮政府的牌子依然掛在尚未倒下的門柱上,但裏麵的建築全部倒伏,據說還有幾十人埋在裏麵。再前行百餘米,估計是以前最繁華的鎮中心,帶隊者停了下來,向我們作了詳細的要求:對於兩邊挖出來的屍體,家屬能辨認的,隻作登記,不作屍檢;沒有家屬辨認的,需要記錄其身高、胖瘦、體表標誌,然後切取一段2至3厘米的肋軟骨用95%的乙醇固定,以備將來與死難者親屬對照,確認其身份。視聽技術人員則同時對死者進行拍照,按步驟對應每一個標本編號存檔。作為法醫,我們對於這些要求一聽就明白,於是我們一行人分成兩個組展開工作。
解放軍戰士不懈地挖掘,用雙手搬開大大小小的磚頭和石塊似的水泥碎塊,兩台大型機械不停地工作,不時有遇難者屍體從廢墟中被發現。戰士們把這些屍體抬到路邊,有人專門噴灑消毒粉劑,然後我們便為死者清洗麵部,以便家屬辨認,視聽技術人員拍照。無家屬辨認的屍體,我們就從屍體肋部取下一塊軟骨放進預先備好的固定液瓶裏編號保存。挖出的屍體大多數都已變形,有的肢體殘缺,腐爛嚴重,操作者不得不戴上防毒口罩。
據當地人指點,前麵是通往山裏的路,兩側以前各有一家麻將館,腐臭氣味從路兩邊的廢墟裏散發出來,估計裏麵還埋著百餘具屍體,空氣中充滿了悲傷。挖掘現場的戰士們已經連續高強度工作了兩三天,還有的甚至工作了四五天,許多人已經沒有力氣了。
隻是有人嘀咕了句:“又震了”
夜色降臨,我們第一批上去的人員撤了出來。回到營地,四頂寫著“救災”字樣的藍色帳篷已經分布在草坪上。留守的同誌們像迎接英雄般圍上來,七嘴八舌地詢問我們進入重災區的情況。
由於初來乍到,不敢大意,晚上每頂帳篷都要有一人值班,經過一天一夜的奔波工作,大家都非常疲倦,但是我當晚還要值夜班。也許是太累的緣故,大家剛躺下一會兒,就聽呼嚕聲四起。可是我們值班人員絲毫不敢打盹,我和黃法醫負責上半夜的安全。到了淩晨1時許,忽然狂風大作,帳篷的門簾被吹得橫了起來,隨之豆大的雨點砸了下來,幸好剛發了雨衣雨靴,也不管是誰的,便隨手抓來穿上,然後把放在帳篷外的東西往裏扔,扔完又從外麵把各個帳篷的門窗捂住,做完這些才感到寒風刺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