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陰陰的,清晨的霞光微露,就被融融的仿如濃鬱得化不開的純白羊奶般霧氣籠住,殷紅轉為淡粉,直至風疏雲散。
巍峨連綿的山脈仿若沙漠中顫悠悠的駝峰,在這個山雨欲來的清晨,狹著無盡危壓逼了過來。
仰躺在連綿碧翠間,望著西天焰火般的火燒霞逐漸濃烈繼而席卷吞噬著蒸騰的霧氣,霍天知道,一場滂沱的天瓢仿若洗淨世間血腥的甘露,即將降臨。
在二十二年生命中,霍天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渴望一場戰鬥。他也從未像今天這樣,如此確定的知道,這是一場沒有失敗可能的戰鬥。
耳廓貼近地麵的緣故,嘶嘶的脆響讓他陡然間凝起心神。眉角微揚,長箭上弦,手,眼,鋒芒,三點一線,遙指遠處的犯境者--一隻不知死活的兔子。
自己耳力敏銳,但還不至於能夠聽到那麼遠兔子的蠕動。顯然,周圍還有個腳步更響的闖入者。霍天眼角微閃,灌木叢中顯出一隻灰豺斑斕的身影。
兔子修長的俏耳朵軟軟的立起,又如秋風一拂般的耷拉下去,甚是俏皮。可霍天卻敏銳的感應到這小家夥意識到了自己的危險。
兔子的後腿在草場上隨性的扒動著,仿若無邪的孩童在盡情的玩耍,隻是那猩紅的雙眼裏灼灼的閃耀著動物本能的求生渴望。
灰豺顯然缺少獨自覓食的經驗,找不到霍天身影卻被一種異常危險的氣氛壓迫的它開始狂躁的幹嗥起來。
嗖~~~
食指一彈,霍天手中的長箭狹著奔雷之勢卓然的戳向兔子的小腹。那小家夥卻腥目紅芒一閃,仿若先知先覺般的一蜷,繼而一縱,躍開箭勢範圍之外。
哧~~~
長箭直剌剌戳進土裏,泥漿翻飛。在泥點躍上兔子毛發的瞬間,灰豺迅猛的躍了出來,此時的它,早已沒了豺的狡佞與猥瑣,倒仿佛是君臨天下的百獸獅王。
騰空躍起的它不忘向霍天這邊投來不屑與自矜的目光。剛才的聲勢,以它的野獸靈覺判斷,絕對是誰先動手,誰就一無所獲的局麵。
果然,霍天放了一支空箭。
在它以劃破長空的曆史姿勢投向獵物時,當然要向最差勁的獵人顯擺一下。
那躲避泥漿的兔子仿佛此時才注意到呲牙咧嘴的灰豺,驚惶的向西竄去。隻是這動作未免太遲了一些,灰豺敏捷的一口咬上了它的脖子。
嗖~~~
箭鳴再起,在灰豺咬破兔子喉嚨的時候,長箭也洞穿了它的咽喉。餘勢未竭,一股大力將它灌往地麵,重重的釘在蒼茫青翠間。
直至瀕臨死亡的刹那,瞳孔發散直至灰敗前的瞬間,灰豺的眼神還是透射出濃鬱的桀驁與不甘:哪怕自己是一隻卑微的灰豺,也不該死在放空箭的差勁獵人箭下。
霍天走到灰豺身邊,拔出灌入地麵的箭矢,眼尾都沒有瞧一眼掛在箭矢上的灰豺以及灰豺死亡僵硬後,依然叼在嘴裏的兔子。
霍天返身回到射出的第一支空箭旁邊,將長箭拔出,同時檢查一下長箭以南寸許的長草。
這短短的數丈長草與周邊草場似乎沒有任何不同,但是在泥土裏深陷著無數的寸釘。當然,這些寸釘隻是整片草原伏擊陷阱的開篇而已。
剛才的形勢確實有些危急。如果當時自己沒有幹預,兔子在北方灌木叢中灰豺的威壓之下,一定會本能的向南逃竄。這樣踩入長草區的陷阱,不但自己白兔變刺蝟,也會將精心布置的整個草原的陷阱發動。
可是霍天也不能將它射殺,因為一旦將兔子殺死,餓急的灰豺一定會疾若閃電的想在自己之前叼走屍體,這樣高速運動,當然也會難以急停的衝入長草區。
因此剛才看似簡單的交手,實際上是霍天先以自己的絕強殺念將白兔隔絕起來,隻讓它感到自己箭芒的殺意,從而在長箭射出時,向西跳躍,脫離長草區的陷阱。
正因為原本灰豺的威壓被隔絕了起來,因此躲過長箭的白兔在灰豺突兀出現後,才會那麼的驚詫與惶恐,從而在沒來得及反抗的情況下,成為灰豺口中的獵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