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昏暗窒息的黑網吧裏出來的時候,才下午五點。要不是口袋中連最後一個硬幣都進了老板娘的腰包,他大概會一直戰鬥到晚上六點鍾,然後餓著肚子跑回學校上萬惡的晚自習。其實也不能算作上晚自習,因為他永遠隻是在沉睡中度過這周末晚上的三個小時的晚自習的時間。
漫無目的,一個人獨自在街上遊蕩著,也不想回學校。他一個一個招牌看過去,想找一個可以打發時間的地方,卻發現身上沒錢,哪也去不了。看著這一切,默默的歎了一口氣,心裏有一種莫名的煩躁。低下頭,看了一眼手腕上的電子表,五點半了,瞥了瞥拖在地上長長的自己的影子,“唉,回學校吧。”他對自己說。
拐進一條空落落的小巷子,一眼望到盡頭,一個人都沒有。破舊的石板路高低不平,石板間的縫隙裏零零星星的長著幾根野草。大概是邊上的屋簷遮擋住了陽光而巷子又很窄的緣故吧,這零星的野草也長得萎靡不振。穿過這條幾乎荒棄的小巷,右拐再走上一段,就是學校。
一縷金紅色的陽光從參差的屋簷間透下,正照在他的前方,他抬起頭,孤獨的欣賞著天空中成片飄移的金色的雲朵。“空氣質量還不錯。”他這樣想著,“那是什麼?”天上一個閃爍的亮點吸引了他的注意力。“大概是飛機吧……”一朵雲飄過,擋住了那家閃爍發光的飛機。可事情似乎並沒有那麼簡單,那個亮點猛地穿過了雲層,朝著他直撲了過來。“哇靠!不會是流星吧!撿到就發財了!”他似乎依舊沉浸在身無分文的痛苦之中而完全忽視了被一顆流星擊中所可能產生的嚴重後果。
流星因與大氣劇烈摩擦而變得通紅,拖著一道長長的白色尾煙朝著他直撲過來。在他眼中,那顆火紅的流星似乎成為了一疊紅彤彤的百元大鈔,正在向他發出無聲的召喚。他直愣愣的看著,沒幾秒的功夫,流星以所有精確製導導彈望塵莫及的速度與精準度給他來了個爆頭。
炸雷般的一聲巨響之後,可憐的同學前一秒還在腦海中點著大把大把的紅票子,後一秒卻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撞擊釋放的能量十分龐大,在地麵上砸出一個巨大的撞擊坑,連巷邊的房屋都被波及,倒塌了不少,好在這個地方的房屋馬上就要拆遷,所以不會有人還留在這裏。那些年頭不小的石板化作齏粉,消散在了空氣中,灰蒙蒙的一片。零星的野草因高溫而燃燒,被風一吹,星星點點燒焦的草葉飄散在四周,回旋上升,一切重歸平靜。
金紅色的陽光漸漸變淡,隱去。暮色緩緩籠罩了這座城市,這條小巷,這個躺在坑底的少年。他僅僅像是睡著了一樣,靜靜的躺著,衣服也沒有破,眼鏡也沒有壞,似乎隻有他的電子表出了點差錯,時間定格在了撞擊發生的那一秒,不再走動。
夜色漸深,遠處的巷口車水馬龍,明滅的車燈忽隱忽現。
白色,濃稠的白色,如同清晨都市的霧靄彌散在整個空間。一切都是那麼的虛無,沒有上下左右,沒有地麵天空,有的隻是奶油一般濃稠的白色。“這是哪裏?”巨大的疑問從他的心中湧出,環視著這個詭異的陌生空間,他卻不感到害怕和緊張,有的隻是一種寧靜的安詳與溫暖。
……回到祖星去……
一個悠長而又悲切的聲音從四麵八方襲來,這是一種奇特的“語言”,不過,與其說是“語言”不如說是嘶鳴更為貼切,但他卻真真切切的聽懂了。這一聲嘶鳴盡管分貝沒有那麼高,但像是一把擁有利刃的尖刀刺入了他的腦海深處。
“我在做夢麼?”他這樣想著,但一切都是那麼真實,完全不像在夢境中。他試圖移動身體,去發現自己是漂浮在這詭秘的空間中。一把掐在大腿上,很疼,很真實。終於,他鼓足了力氣,大吼一聲:“你是誰?這是什麼地方?”四下裏靜悄悄的,沒有任何回應,仿佛之前那個聲音從來沒有出現過,也仿佛他從來沒有發出過任何聲音一樣。
“奇怪,為什麼我不覺得害怕?”長久的寂靜後,他想到這樣一個問題,畢竟,作為一個正常的人,處在陌生的環境,又遇到這麼詭異的情況,怎麼可能不害怕?正當他思考著這些問題是,情況似乎開始發生一些莫名的變化。
濃稠的白色開始變得晦澀,空間似乎開始收縮,鋪天蓋地的壓抑感席卷著他每一處感官,正當他驚恐的思索著該怎麼應對這種突如其來的變化時,身上傳來陣陣劇痛,眼前逐漸變暗,過了漫長的一分鍾,一切終於變成了無盡的黑暗,他瞬間失去了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