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是我娘命薄,怪不得你父母。”他歎一口氣,嘴角仍然淺淺勾著,滿承無奈,溢了整個臉龐。
“我爹他……隻是容不得自己心裏裝兩個。,我想他,其實不是不愛你母後,隻是……”她淡淡的說,想起那些恍如隔世的過往,話裏粘稠稠的哀傷。
他愣了一下,突然轉過頭來,直直的盯著她看。那一雙黑惘惘的眼睛深不見底,裏頭疑問卻是昭然若揭。嘴唇輕輕抿著,想啟開,卻沒有動。
她認得那個表情,因而立時便有些收緊筋脈,血液都凝固了半晌。他要問的,不是她父親。
他要問的,是她。自始至終,從頭到尾,都是她。
這問題,他問過她許多次,許多次,她卻沒有坦坦蕩蕩的答過一回。
而這一刻,遠的仇,近的恨,仿佛都入不了她的眼了。他從前麵踏出去,也許是死;她從後麵退出去,亦未必能活。
念柳突然釋然的笑了,很久沒有過的,發自內心的上抿嘴角,下彎眼簾。似是六月裏的菡萏花,清清淡淡卻又妖妖嬈嬈,在陽光裏,格外的嬌媚。
她點點頭,微收了下巴,抬眼望著她。
顏逸雲似是鬆了一口氣,臉上是悲是喜,融在一塊看的不甚明了。隻是他轉了身向外,聲音柔啞而低沉:“白芙說,你進宮是為了替我找藥。無論是真是假,我都謝謝你。”
語罷,他輕搖一下頭,不知是覺得無奈,還是覺得這番對話有些多餘。男人拔出劍來,從劍鋒撫至劍尾,緊緊攥在手裏:“行了,去找他們吧。……外頭亂,保護好自己。”
不再回頭,他就要走。念柳像是突然下定了什麼決心,邁過去兩步,扯住他肘處薄薄的宮服。
“不能不走嗎。”
他是真的僵住了,握著劍的手竟然有些顫抖。
第一次也是唯一次走馬鎮南軍營。那一晚,她也是這麼拉著他,用無限溫存,又無限眷戀的語調問:
“不能明天再走嗎?”
她說,“就留一晚吧。”
念柳亦清楚地記得,那一次,他回答的語氣裏滿是包容和感動。
他說,“等我回來。”
他回來了,雖然帶著傷,卻還是回來了。
可是這一次,他卻什麼沒有答。甚至連她輕輕塞在他腰間的那塊玉牌,亦沒有察覺。
那塊玉,她仔仔細細看過許多回:一麵是陽刻的“福”字,一麵是飄悠悠的拂柳。這是她母親係給他的念想,卻可以乘著兩個女人的心。
他不動聲色的扯開了她的牽製,頭也不回的踏了出去。
她一動不動的立了很久,右手還保持著伸出去的姿勢,沒有變。一直到東邊的宮門處耀起了漫天紅澄澄的火光,都沒有回神。
下章大結局。。大家元旦哈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