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萬萬沒有想到關穎會打電話約我，遲疑了下，還是答應了。當我如約來到美美咖啡廳，她老遠便站了起來，很有禮貌，又不失風度地將我讓到座位上。
“葉卉，你還是這麼漂亮，真的。”她上下打量了我好一會兒，微笑著。
“是嗎？”我注視著這個曾是我情敵的女人，故作驚訝狀。因為我也注意到前幾年貌似桃花的她，盡管皮膚還是那麼白皙而富有光澤，但畢竟眼角開始有皺紋了。唉，女人的眼睛啊！
自從她和曉戈結婚，六年了，我們這是第一次見麵。她知道我恨她，也就很少創造這樣的機會。她今天穿了件韓國麵料的真絲裙，腰束得很細，看起來很性感，笑起來，也還是甜甜的樣子。
我曾聽人說，上帝是公平的，給了女人才氣，便不給她美貌；給了女人美貌，便不給她才氣。可我無論如何，也無法從眼前的這個女人身上找到充分有力的論據。
還是在上大學的時候，她就是師大中文係大名鼎鼎的女詩人了。她寫的詩和他人一樣美。當她頭一次出現在省美術學院的校園，來找曉戈時，我便預感到致命的威脅。於是我拋棄了少女的矜持，向曉戈發起了頻頻的愛情攻勢。可臨近畢業時，我終於痛苦地意識到一個冷酷的事實：我失敗了，而且敗得一塌糊塗。
夜深人靜了，我躲在校園一隅，對著冰冷的月光大哭了一場，竟有一種“既生瑜，何生亮”的悲切。
服務員端上兩杯咖啡，衝我們善意地笑了笑，又走開了。我用湯匙漫不經心地攪動著杯裏的咖啡，心裏揣測著她約我來的目的。
“葉卉，我今天請你來是想向你告訴一件事情。”關穎仰起臉，眼神裏似乎有種淡淡的哀怨。
我不禁一愣，似乎預感到有什麼事情將會發生。但願它不會與我有關。我默默地注視著她的眼睛，等待她說下去。
“葉卉，我本來不想告訴你，可我又覺得我們都是女人，女人在愛情上都是相通的，不是痛苦得發瘋，就是幸福得發狂。愛得死去活來的，可到頭來，卻發現不過是場誤會。這也許都是命。”她說著，掏出一支摩爾煙，銜在嘴上，點著了抽了兩口，又接著說，“你明白我剛才說的意思嗎？”
“怎麼，你和曉戈鬧不愉快了？”我驚訝地說。我不知道這對我究竟是好消息還是壞消息。
“何止是不愉快呀！”她苦澀地笑了笑，“我們分居已有兩年多了。”
“你為什麼要和我說這些？我和曉戈已經沒有任何關係了！”我有些惱火。看來，她是想把這一切都歸咎於我。這是我萬萬不能容忍的。
“你多心了。我絕對沒有那種意思。”
我發現她是眼含淚花說這番話的，心也一下軟了下來。我真沒想到，風行當代詩壇的女詩人的愛情生活並不浪漫，竟也怪可憐的。可若知現在，何必當初呢？我於是說：“那是為什麼呢？”
“我可以給你看樣東西。”她說著，從桌上的鱷魚皮包中掏出一張照片，遞給我。
我接過一看，是一幅人體油畫的照片。照片上的少女斜臥在鬆軟的紅毯上，頭枕著彎曲的右手，滿頭的披肩發散搭在雙肩上，柔潤細膩的麵頰，聰慧迷人的眼睛，內心歡悅的微笑，袒露的胸部以及充分展示女性曲線美的體態，都會給人一種美的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