漸變的晨光,浩瀚的海洋,月影在水麵上蕩漾,夜霧在朝霞裏彷徨。好一幅原始的自然畫卷,它已經在這塊不毛之地重複了無數個日月春秋,如今總算迎來了新的文化,那是一群不速之客……
“趕緊的,別磨蹭!”殖民者頻繁抽打著勞工腳下的泥土,揚起的塵埃和清晨的露珠混雜在一起濺在這些人的小腿上,過不多久又被他們淌下的汗水所清洗。
這些勞工正在合力拉動著滿載原木的板車,咯吱咯吱的聲響充斥著整個運輸過程,殖民者稱之為交響樂,高興的時候還會跟著節奏哼上一曲。不過,車軲轆在碎石上碾動的每一下對於那些飽受奴役的勞工們來說卻是那樣的舉步維艱。
再瞧瞧那些捆在板車上髒兮兮的木料,可別小看它們,紅木的價格和它的分量一樣沉重,隻需將它們裝上船運到歐洲,那就是連城之壁。正因如此“紅木”成了這塊殖民地的名字,葡萄牙語發音“巴西”。
“嘿!誰讓你停下的!”殖民隊的頭領惡狠狠地衝了上來一把揪住帶頭的引導“啊哈,我就知道是你!”
“每次帶隊都會偷懶的黃皮豬,真不明白向導組為什麼會讓有色人種做引導。”看樣子,他似乎對眼前這位黃皮膚的同僚存有很大的成見。
“謝謝長官的賞識。”小夥摘下帽子點頭示意,在這裏他不得不學會忍耐和恭維“為了您的貨物能夠準時抵達碼頭,我必須保證所有的勞工都有足夠的體力去工作,所以合理的休整是無法避免的。”
“你知道什麼叫合理嗎?你個弱不禁風的慫包!照你這樣懶散,走到天塌了都到不了碼頭!”殖民頭領平時張揚跋扈慣了,而在麵對所謂“劣等人種”的時候則更是顯得不可一世。
小夥對於這種無理的指責早已司空見慣,可現實就是無論對方再怎麼蠻橫霸道,自己也不能反駁,理由很簡單,暫且不說膚色,隻要看一眼那些混在勞工群裏的白奴就知道這裏的身份和地位是有多麼的複雜。
“非常抱歉長官。”小夥邊說邊賠笑臉“您看,像這樣無休止的超負荷勞動簡直與酷刑無異,這些家夥的身體已經超出了極限,繼續下去弄不好會搞出人命的。”
“嗯?”頭領愣了愣,將小夥上下打量了一番“你個鄉巴佬算老幾啊!看看你的樣子,連站都站不穩,你應該慶幸自己不是奴隸,否則我就把你的頭砍下來給黑鬼當夜壺!”
“好吧,長官……”小夥無奈,隻得立刻啟程,在這兒,他除了老老實實地帶路,其餘的什麼都做不了。勞工們麻木地拉起韁繩看著小夥,眼神中充滿了感激,但更多的是失望。小夥眯起眼轉身上路,他討厭這種令人心生憐憫的目光,在這裏他見證了太多的奴役與悲劇,如果這是罪惡的,那麼自己無時不刻都在這條地獄之路上徘徊。
黎明的天際泛著藍光層層漸變,這看起來很美。小夥抬起頭,這裏的日出要比澳門壯觀許多,但卻和那裏一樣容易使人迷茫。一轉眼自己已經離家五年了,這日子還不知道要熬到什麼時候。最近又聽聞中華東北的滿洲韃子趁著中原內亂入侵大明,雖然澳門頂著葡萄牙人的保護傘,但緊張的局勢依舊像一團烈火把這塊彈丸之地烤在東亞的風口浪尖。為此他十分擔心一手將自己帶大,獨居澳門的福伯。
思念猶如初冒紅頂的新日掛在小夥心間,猛一回神,車隊已經穿過叢林,而前麵是一個嶙峋的山穀。眼下這條路就是紅木運輸的生命線了,隻有通過這裏才能到達海邊的碼頭。
乍看之下,這條路寬敞、平坦,沒有叢林裏的泥濘和碎石。這對那些可憐的勞工來說或許是件好事,他們雖然不能休息,但好歹也可以鬆口氣了。
然而,危險卻總是和眼下的美好如影隨形……
出來撈,總是要還的。車隊剛進山穀,四周就響起了奇怪的號角聲,千百年來主宰這塊新大陸的主人終於出現了……是印第安人!
這些家夥披著獸皮,頭上裝飾著大小不一的羽毛,還把全身的皮膚塗成了赤紅色,幾個帶頭的印第安人已然奪步衝在車隊前麵持矛相對,他們紋在臉上的圖騰清晰可見,看起來凶神惡煞令人毛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