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落裏的女孩縮著身子,開裂發紫的嘴唇微微顫抖,渾身止不住地哆嗦。現在是臘月,街上來來往往的人很多,卻沒有人注意到這個在街角蹲著的小女孩,她已經凍了三天,滴水未進。
對麵攤子上的大蒸籠正冒著熱氣,她知道那裏麵是散發香氣的白麵饅頭,下意識伸手摸了摸貼身的衣兜,什麼也沒有。
她知道那裏早就什麼也沒有了,最後一枚銅子昨天被那群要飯的搶走了,連身上最後一件厚點的棉衣都沒留下。現在的她隻是懷著某種希望,想要有奇跡發生在自己身上。母親之前不是也說過,在絕望的時候再堅持一次,奇跡就會出現麼。
想到母親,她瑟縮著伸出凍僵的手拽了拽衣角,盡力抓緊手裏的東西,那是最後的,也是最重要的。
然而單薄破舊的單衣根本不能阻擋凜冽的寒風侵襲,連意識都漸漸模糊,眼前光線變得暗了。
終於黑暗吞噬了一切,她像解脫一樣地重重栽倒在眼前的台階上失去知覺。
三年後。
“丫頭——”藥房那邊又傳來了師父的聲音,在隔間裏的雪袖隻好放下手裏的搗藥槌一陣小跑,心裏卻嘀咕著,想必師父的酒又喝光了。
小跑著來到充滿酒香和藥香的房間,隻見師父已經趴在桌上亂七八糟堆著的藥書裏了,隻有頭上綁頭發的稻草繩從書堆裏探出來,樣子真有些滑稽。
雪袖忍不住笑了,臉上兩個淺淺的梨渦。她輕輕走過去拿起師父桌子上的酒葫蘆,來回晃了晃,果然空了。
昨天下午剛去打的酒,現在就沒了,看來又得跑一趟。不過那也是沒辦法的事,師父沒酒喝整個人都糊塗,要是自己去晚了師父又亂來一通就麻煩了。上次山後的李嬸得了風寒過來看病,師父開好藥方也不去抓藥,竟然轉頭就把治跌打的藥膏打了包塞給人家,不是自己看到了早壞事了。
想著這些,雪袖歎了口氣,拿了空葫蘆直奔山下打酒。
雪袖來這個世界已經三年了,說起來也真是很倒黴。
一般來說,小說裏穿越都有個身份,好點的是大家小姐,差點混個庶女,最差最差也就是宮女家奴什麼的了吧?是好是壞總歸有個身份,命好的沒準還能遇到個又帥又多金的美男,下半輩子安心當米蟲呢。可自己這算什麼,本來宅女一個,周末在家賴床,做夢覺得冷颼颼的卻拉不到被子,睜開眼的時候就發現自己躺在不知道哪個朝代的街道上,身下是冰涼的石板,凍得渾身青紫就快死掉,簡直是哭都找不到地方。
還以為自己會被凍死街頭,接著又要穿越一次了,幸好被師父救了一命又收作徒弟才活了下來,到現在都還不知道自己父母是誰,雪袖這個聽起來有點奇怪的名字還是師父給起的。
而這師父也是不靠譜,活像金庸筆下那個老頑童,讓雪袖一度很懷疑他是個靠看病騙吃騙喝的老頭。就這樣糊裏糊塗跟他學了三年醫術,好像也都是些奇奇怪怪的門道,看上去跟自己以前在電視裏看到的那種治病救人差不多,但又大有不同,藥也用的奇怪。好在這裏偏僻,周圍也沒什麼醫館,鄉鄰們大都來這裏治療,不然生活可就沒了來源。
她可不想再流落街頭,現在要做的就是好好生活,以後跟師父一樣給村裏人看病,至於嫁人什麼的更是想都沒想過,反正年紀也小,就當自己是重生一回,去做些上輩子沒做的事情,也不枉穿越一回。
一抹青藍色的身影在綠林中閃現著,雪袖奔跑了一路,手腕上掛著的銀鈴叮咚直響。她看上去單純活潑,和每個十五歲的少女沒什麼不同,愛玩、鬧騰。不得不說自己來這裏以後變得快樂很多,生活也純粹了,不用畢業了呆家裏被父母逼著找工作、找男朋友,然後嫁了生孩子完成人生大業。
拐個彎,已經可以看到了竹林那邊掛著的酒旗了,紅色的旗麵上寫著一個“酒”字,在林子裏很醒目地迎風飄著。杜家酒坊就在官道和劉家村小道交叉的地方,平時來來往往的商旅都在那歇腳,生意還不錯。
和往常一樣,雪袖把葫蘆遞給負責打酒的小二,看他熟練地接過葫蘆滿上,蓋好木塞又遞給她。雪袖忙伸手在身上找銀子,這才發現剛忙著下山忘了帶錢,隻好一臉尷尬地摸了摸後腦勺,窘地臉頰通紅,衝小二不好意思地笑。
櫃麵後站著的小二早就看得呆了,雪袖本就生的好看:一頭黑發隨意紮起來,皮膚白淨,眼睛又大又水靈,村裏年輕的男孩子誰見了都忍不住多看兩眼,現在臉紅了就更好看,一時竟失了語,愣頭愣腦地杵在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