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傷像是一朵蓮花,出淤泥不染,卻終陷淤泥難拔,恨的不是這蓮花,隻是那滿塘的掙紮。在記憶裏,它永遠是一朵塵埃不落的蓮花。曾經年輕的風沙迷了躁動的心,許了一天的風月,撒了滿地的傷寒。
西湖歎
如果有下輩子,我情願讓閻王把我變成一頭豬,吃飽喝足,什麼都不關心,隻靜靜地躺在夕陽下,專心地看西天的晚霞……。
月朦朧,夜色溫柔,晚風徐徐。
任傑立在橋頭,低頭看著水中的月。
月在水中搖曳,渙散,變成不像月的怪東西。
微風輕輕揪扯著仁傑的白色長袍,長袍費力地張合,就如他的麵色一樣淒楚。
“嗬嗬……,真好笑。”他冷笑,可他自己也不知道在笑什麼,或許,是他自己吧。
他提起手中的酒壺,仰頭猛灌。
聽說,醉能解愁。
可心若痛時,又豈是酒能夠麻醉的。
任傑更加猛烈地喝酒,醉不了,傻了也行,隻要不想。
可他發現,他越喝就越清醒,那份痛就越深刻。
“這他媽到底是為什麼……?”他仰天長嘯。
月更朦朧,連它也無能為力。
仁傑抬步,跨上了橋欄。
他想就這樣跳下去,化作一彎無思無慮的清水也好。
正好,一位光頭僧人路過,看見了他。
“年輕人,等等。”和尚善意和暖的聲音。
任傑停住了正要提起的另一條腿,回頭看著和尚。
和尚微笑,如春風一般,卻又似曆盡滄桑。
“何事不能釋懷,竟要輕生?”
“輕生?哈哈……,”任傑狂笑,笑的眼淚汪汪,“我餘下的人生必將是行屍走肉,這樣的人生不要也罷。”
和尚嘴角的微笑抽動,眼中睿智的目光閃爍。
“這,隻因你太執著。”
“人生若不執著,豈不和石雕一般,又有何意義?”
和尚搖頭,“你若就此一跳,你的人生意義又在何處呢?”
“……”
任傑不知如何回答,或許,他這一跳之後,他的人生全部意義就隻在那份淒美的記憶裏了。
“執著本沒有錯,可你現在執著的隻是痛苦,何不放下來,順其自然呢,或許,你會發現世界原來值得你活下來的東西還有很多。”
任傑有些迷惑,緊皺著眉頭。
“自然?怎麼樣才算自然?”
和尚笑而不語,抬步,走到了任傑身邊。
他抬手指向湖水,道:“水中有什麼?”
“月。”任傑意興闌珊地道。
“錯……,月本不在水中,它在你無法企及的天空。”
任傑如遭雷劈,他低頭望月,又抬頭望月,然後,又緊緊地閉上了眼鏡。
“現在湖中有什麼?”
和尚繼續問。
“……”
任傑睜眼,卻不說話,湖中的漣漪在他眼中閃爍,於是,他眼眸也像一池幽深的湖水。
“你能看得到湖中的魚蝦嗎?它們暢快遊耍,其實也是很美好的。”
和尚看著任傑,看著他眼中的那抹流光,嘴角露出了安心的微笑。
月明星稀,湖水墨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