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留得身前身後名(1 / 2)

驚歎世間果然有這樣的女人,集才氣、集美質、集傲骨,也集熱愛與事業於一體。她,一位驚世絕豔的才女,在1924年4月23日泰戈爾訪華之際,被當時的上流社會驚歎為“人豔如花”。她的才華和一生的經曆都被視為傳奇,又光照來人。如果她不是生不逢時,如果她不是多病的女人,如果她的詩作文集有人編纂整理,或許今人讀到的會是一個真正的女詩人,會是一個近代建築史上的泰鬥。她就是被時人譽為“第一才女”的奇女子林徽因。

20歲的林徽因以才貌雙全聞名於北京上層文化圈。20世紀30年代她業餘創作出了具有專業水準的文學作品,其範圍涉及詩歌、散文、小說、戲劇各個領域,在京派作家圈中聲譽鵲起;林徽因也是中華人民共和國國徽和人民英雄紀念碑的主要設計者;她與梁思成情投意合的美滿婚姻,與徐誌摩、金嶽霖之間超凡脫俗的親密友情……在她生前,沒有人能夠忽視她的存在。

甚至林徽因的早逝,也留給同輩親友惘然的失落。因為她的離去,也預示著他們最具創造力的黃金年華的結束。用林徽因的兒子梁從誡對母親的評價來形容,林徽因“算得上是一位多少帶有一些‘文藝複興色彩’的人,即把多方麵的知識和才華——文學的和科學的、人文學科和工程技術的、東方的和西方的、古代的和現代的——彙集於一身,並且不限於通常人們所說的‘修養’。而是在許多領域都能達到一般專業者難以企及的高度。”

在林徽因的一生中,也穿插著許多矜持的緘默。徐誌摩是嗓門最大最不知顧忌的,但是碰到林徽因也頗為委婉,並且在一個關鍵的時刻墜機身亡,永遠沉寂。陸小曼於是也緘默了,素服終身。梁思成也是沉默的,我們隻從他第二任妻子林洙那裏,知道一些隻字片語。林洙也是緘默的,提及林徽因的時候,她永遠會想到少女時期去拜見她的情景。金嶽霖麵對采訪者更是如此明言:“我所有的話,都應該同她自己說,我不能(與別人)說,我沒有機會同她自己說的話,我不願意說,也不願意有這種話。”

但這種沉默被隱藏了太久,以至於一位具有非普通意義的才女,在其身後的很長一段時間裏,徹底地從人們記憶中消失了,直到上個世紀末她又被重新追憶起並被給予了極大的關注。林徽因身後的大起大落,是她自己、她的親人、朋友們所始料不及的。從1955年林徽因逝世到這個世紀末,她被遺忘、被冷落了半個世紀,這也給我們留下了一片與她生前盛名極不相稱的寂寞。

林徽因“喜歡熱鬧,喜歡被人稱羨”,這一點也可以從林徽因在文學沙龍上的高談闊論得到印證。費正清晚年回憶林徽因時就曾說,“她是具有創造才華的作家、詩人,是一個具有豐富的審美能力和廣博智力活動興趣的婦女,而且她交際起來又洋溢著迷人的魅力。在這個家,或者她所在的任何場合,所有在場的人總是全都圍繞著她轉。”(費正清:《費正清對華回憶錄》)

在她的一生中,林徽因向來是一個群體的中心,不管是遠遠向往著的群眾,還是登堂入室加入她的沙龍的客人,旁人得到的畫像,總是一群男人如壁腳燈一樣地抬頭仰望她,用柔和的光線烘托她,愈發顯得她眼波靈轉,顧盼生姿。這個中心在讓人神往的同時,也讓人神傷。

然而,也恰恰就是這樣的林徽因,既耐得住學術的清冷和寂寞,又受得了生活的艱辛和貧困。沙龍上作為中心人物被愛慕者如眾星捧月般包圍的是她,窮鄉僻壤、荒寺古廟中不顧重病、不憚艱辛與梁思成考察古建築的也是她;早年以名門出身經曆繁華,被眾人稱羨的是她;戰爭期間繁華落盡困居李莊,親自提著瓶子上街頭打油買醋的還是她;青年時旅英留美,深得東西方藝術真諦,英文好得令費慰梅讚歎的是她;中年時一貧如洗、疾病纏身仍執意要留在祖國的又是她。

這樣的林徽因,在朋友間引起的,又是另外一種評說,李健吾抗戰期間聞聽林徽因雖罹患重病而不離開祖國時,激動地說:“她是林長民的女公子,梁啟超的兒媳。其後,美國聘請他們夫婦去講學,他們拒絕了,理由是應該留在祖國吃苦。”(李健吾:《林徽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