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蒙看著眼前的這具幹屍,皺了皺眉,這是一個約莫三十的壯年男子,發白的皮膚已看不出一絲血色,嘴唇微張,似乎還有未說之語,眼珠子激凸而出,呈驚恐之狀,貌似看見了極其恐怖之物,當秦蒙巡視到幹屍的耳後,忽然發現了一絲詭異,接過柳綠呈上的手套,秦蒙將男子的頭部擺向一側,兩個略深於皮膚顏色的小孔坦露在眾人麵前,秦蒙的手指在上麵比劃了下,發覺這小孔不似一般利器所致。
“這是何物所致?”聞此,立於秦蒙身後的柳綠咬了咬嘴唇,張了張嘴又閉上,秦蒙聞柳綠無反應,便抬首回望,見柳綠露出此等姿態,鳳眼微垂:“讓毒仙柳綠難以啟齒的,想必是非一般之物。”欣長的身子立起,脫下那浸泡過藥水的手套,直直的看向柳綠:“說吧,是什麼。”
柳綠輕抬素眉,深吸了一口氣說道:“是牙齒,以傷口的大小,形狀,深度,應是猛獸之物,隻是,”柳綠透過燭光,看了看神色依舊平靜的君王,握了握拳頭,“隻是,血好像不是從這裏流出來的,而是被那個東西,吸出來的。”說完此句纖纖素手緩緩鬆開,這個謎題從她發現屍體開始,已經困擾了她三日三夜,她自小與各種毒物一起生活,可說看盡千般毒物,也已百毒不侵,可當她見到這具,不,不止這具,一共是四十九具屍體之時,她才明白,自己所見的所有毒物加合起來,也不足這個未知之物,她已經檢查過了,屍體上的血液,一滴不剩,何物難做到如此。
不同於柳綠的娥眉緊鎖,秦蒙卻安下心來,這人的血是被吸出來的,而非留溢出來,這就是說允兒的傷與這事無關,可為何會流上三日的血,思及此,秦蒙剛安下的心又懸了回去,看來,他是等不到他主動坦白了,適時應用父親的身份讓他坦承。
秦蒙回到了禦座,見柳綠仍舊是一副困惑之樣,心裏暗思,此事蹊蹺,必得詳查一番。
秋陽漸暖,微風徐徐的禦花園內卻不見半分人影,當然,罪魁禍首便是那在石路上橫行霸道,四處招搖的一尾銀白,在陽光的照射下,那銀白色的蛇鱗,暈出七色光圈,黑蛇非常享受自己的耀眼,往樹旁的湖水邊瞧瞧,蛇眼睛眯成了一條縫:“那小妮子製的塗料還挺上乘的,三個月不褪色,卻白的均勻又閃亮。”這隻得意忘形的蛇已經漸漸忘了,它那曾經引以為傲的黑色鎧甲,就像它已漸漸記不起當初,它是如何心不甘,情不願的做了六歲娃娃的仆人。
一臉陶醉的巨蟒逛過了禦花園,穿過前邊寂靜的草叢,來到了熟睡之人的身邊,見那人仍緊閉著雙眼,蛇腦袋彎曲向前,“這些天,這小惡魔怎麼那麼容易疲憊,好像與它冬眠時一般嗜睡”。想起冬眠這事,蛇頭轉了方向看向上方掛著黃葉的大樹,“再過一個多月,等寒冷銀白之雪落下,它就會像上一年那樣沉睡,直至到來年春天的第一滴雪融化。但是今年與千年之中的任何一年都不同,因為當它再次醒來,將化形成人”。
黑蛇靜靜地看著樹下之人沉靜而安寧的睡顏,俯下銀白的蛇頭,蹭了蹭那纖白的小手:“當我變成了人,我們之間會怎樣?”
感覺到那人漸漸轉醒,黑蛇的腦袋裏第一次有那麼一點點迷茫。